而後, 她忽然提了一句:“對了,你沒回家的時候, 我接了一個電話……是阿姨打過來的。”在徐白尚未成年的歲月裡, 她和謝平川做了十一年的鄰居。在此期間, 她總是稱呼謝平川的母親為“阿姨”, 但是如今,她和謝平川結婚了,再這樣稱呼, 似乎顯得不妥當。於是她很快改口:“我是說,婆婆打來的電話。”謝平川原本在盛飯。聽見徐白這麼說,他側身看向徐白:“她和你說了什麼?”徐白道:“她讓我抽空,跟你回一趟加州。”謝平川脫下外套,搭在旁邊的衣架上。他走到了徐白身邊,抬手攬住她的肩膀,還沒有做出回覆,徐白就再次補充道:“我們去年好像說過,今年春節的時候,要回去看他們。但是二月份的事情太多了,還打了一場官司……”所以就沒去成。謝平川陷入各種風波,一時半會抽不開身。他的父母並非閉目塞聽,也知道兒子遭遇了什麼,除了理解和體諒之外,其實還有一些憤懣——他們認為,謝平川現在的工作,總是給他帶來麻煩。不過這些肺腑之言,沒有在電話裡坦白。謝平川不清楚父母的心思。但他很明白的一點是,父母希望他能留在美國,最好在加州找一份工作,陪伴在親戚的身邊,算是一家人的團圓。他道:“解決了秦越,我就帶你去加州。”——當做一次正式的拜會。徐白不怕見家長,她的關注點在於:“你確定能解決秦越嗎?他是很有背景的人……”謝平川“嗯”了一聲,表示贊成。事實上,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當下最好的選擇,大約是靜觀其變。魏文澤和謝平川持有同樣的想法。當天夜裡,他從會場出來,就和秦越上車了。那是一輛阿斯頓馬丁,司機在駕駛位上等候良久,終於等來了秦總和魏助理,他就打了一個招呼:“秦總,咱們去哪兒?”秦越沒有指示。他點了一根菸:“先讓我抽根菸。”魏文澤建議道:“到現在為止,我們還不確定他們的打算,不如等到……”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被秦越打斷了:“你這話,我聽不明白,你想等到什麼時候?再不先發制人,就去監獄裡陪趙安然和吳永福吧。”談話時煙味飄散,將空氣染成灰色。像是滴落在水中的墨汁,悄然無聲,一路蔓延,呈現了一種層級感。魏文澤偏過半張臉,防止自己呼吸塵煙。秦越叼著菸捲,含糊不清道:“魏文澤,我真把你當朋友。咱們下一步要怎麼做,我有個初步的計劃,我希望你能配合我。”魏文澤除了一個“好”字,不做別的回答。當然了,他也只有這一個選擇。夜裡十點多鐘,他下了秦越的車,獨自一人遊蕩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從一開始魏文澤就明白,秦越並非信任他,只是他能帶來更多的利益,所以才會被看重。反過來,他也不相信秦越。他們彼此猜忌,卻裝作一對知己。剖開現實之後,真相往往殘酷,瞭解的越多,人會越痛苦——尤其在餓肚子的時候,更容易胡思亂想。魏文澤正處於這種狀態。他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鬼使神差地乘坐公交車,來到了恆夏對面的街上,站在簡雲的飯店門口,探視著飯店裡面的情況。手錶指向了十一點,這是夜晚的時間,店裡沒什麼客人。吊燈掛在天花板上,投射了圈狀的光芒,燈下坐了一個男人,喋喋不休地說話:“哎,昨天我媽逼我相親去了,可把我尷尬死了,那姑娘對我也沒意思,我和她枯坐了一個小時,最後不歡而散……”發言的人,正是季衡。他一向聒噪,今天也沒收斂。“我媽還說,人家的孩子都在美國,就我混不下去,一個人回國了……”季衡捧著一碗麵,用筷子敲響了瓷碗,“這都是什麼歪理?我從小在這裡長大,就在這待得舒服,你說父母輩的人啊,天天擔心孩子的工作、婚姻、家庭……”簡雲打斷道:“等你成家立業,有了孩子,你也會懂這種感覺。”季衡笑道:“我不準備草率結婚。一輩子的事,不能急於求成。”他吃完最後一口面,拿出錢包打算結賬:“我想明白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不是別人走了這一條路,你就必須走。也不是走過了那一條路,就不能再走了……”季衡一貫快人快語,直來直往。他這麼委婉的表達,似乎還是 (大結局) 飯店廚房的門開了一條縫, 展示了服務員忙碌的身影。用過的餐具都被泡進消毒水裡——水面泛著淺色的泡沫,在偌大的瓷缸中,激盪出透明的光暈。地上殘留著水跡, 服務員拿起一根拖把, 彎腰打掃衛生。兩位廚師就蹲在地上,默默洗起了盤子, 沒人注意他們的老闆娘在說什麼。簡雲一再逼問道:“別瞞我, 是刑事犯罪嗎?你想掙錢, 憑自己的本事,沒人管你。但你是簡真的爸爸, 最差也要在表面上,給她做個好榜樣。”她揚眉看著他,目色盈盈有光。大概八九年前吧,那時候的簡雲稚氣未脫,唯唯諾諾。她和魏文澤在一起, 從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