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張了張嘴,雖然已經很努力地思考,仍然無法理解他大師兄裝在腦子裡的那一套想法。“昨日夢如流水過,今朝雲淡風微,這個道理你能明白麼?”蕭若道:“雖然寧瑟姑娘現在名花有主,但依我看,清岑法力雖好,卻慣會說假話誆人,可見是個風流浪蕩子弟,有一手欺哄人的好本事,不知誆騙了多少良家婦女,沾惹了多少胭脂桃花債。”言罷,又嘆了一口氣:“寧瑟跟了他,想必要吃不少苦頭。”師弟聞言,面上也是一愣,隨即打著哈哈道:“大師兄,你一定是誤會他了,大家對他的評價都很高,除了不易近人外,幾乎挑不出錯來。”這番話蕭若當然不愛聽。他昨晚被清岑誆騙,不僅吃了虧,還有苦說不清,於是據理力爭道:“你沒和清岑打過交道,只是人云亦云,未免有失偏頗。”而後又道:“三人成虎的道理你聽說過麼?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從別人口中打聽來的事,還是少信為妙。”蕭若的這個師弟,每每聽到他大師兄扯道理,就覺得一陣頭疼。所以他靜了一陣後,就趕忙岔開話題:“大師兄,我真的很好奇,你昨晚才見到人家姑娘,怎麼就突然對人家感興趣了呢?”他原本以為像他大師兄這樣的人,定要給出一個深妙無窮的回答,蘊含諸多法相道理,讓他回家好好參謀領悟。卻不料,蕭若竟然很膚淺地回答道:“她是第一個打贏了我的姑娘。”他因與人分享心中的秘密而臉面微紅,“你不覺得,她很特別麼?”若是放在平常,蕭若還有一張俊臉的時候,他這樣臉面微紅,肯定會惹人遐思。而今,他頂著鍋盔般的頭髮,這般靦腆的模樣就讓他身側的師弟……忍不住想笑。蕭若猶不自知,繼續分享著內心點滴:“她年紀不大,卻深藏不露,這樣波瀾不驚的心性,鮮少有人能做到。我想她一定是看透了十丈軟紅塵,懂得規避人言雜語,行事超然物外,內心通透如九曲靈臺。”言罷,臉面更紅了一些。站在他身側的師弟終於憋不下去,爆發出一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歡笑聲。幾丈外的地方,寧瑟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了一跳。今早辰時的幻日天象,她半點都沒瞧見,枕著清岑的肩膀睡得不省人事,醒來時朝陽早已東昇,連霞光都退了一半。雖說心裡有點可惜,但想到睡著的那一個時辰也是和清岑待在一起,她又禁不住心生一陣無可比擬的圓滿之感。經過昨晚那一戰,許多崑崙之巔的弟子都知道寧瑟並非一無所長,甚至在劍術上很有一番造詣,對她的態度起了微妙的變化。寧瑟走回來的路上,有不少熟人熱切地同她打招呼,她並不是很適應,所以跑得更快了一些。但她萬萬沒想到,家門口還站了兩個完全不熟的人。晨光散落一地,明輝映上對面的松樹林,松針都彷彿鍍了一層金。寧瑟停步站在院門外,看著門口多出來的兩個人,斟酌著問道:“二位來這裡是為了……”她的目光落在蕭若身上,心想他該不會是又來找她打架的吧。“哈哈,寧瑟姑娘早上好!”蕭若的師弟率先開口道:“我大師兄等了你一個時辰了!”話音剛落,就被蕭若拍上了肩膀。“沒有這等事。”蕭若道:“我只是剛到不久,恰好你就回來了。”寧瑟愣了一愣,應聲問:“你找我有事嗎?”“沒事。”蕭若上前一步,站得離她更近,比之昨晚初次見面,他的語氣無疑緩和了許多,“正因為沒事,所以才有空來看看你。”寧瑟“啊”了一聲,沒怎麼明白他的意思,腦中適時盤旋起昨晚紀遊說過的話。她依稀記得,那時的紀遊彷彿是這麼說的:“師姐,我覺得他可能不太正常,我們還是離他遠點吧。”思及此,寧瑟不禁後退了一步。一旁蕭若的師弟捂了臉,心想他大師兄相貌完好的時候可能還有希望爭一爭,說不定還能一舉贏得姑娘的芳心。而今那全然炸了的頭髮和黑成鍋底的臉,除了賺取同情心外,該是沒有一點用了吧。“你莫要害怕,我不是來找你打架的。”蕭若看著寧瑟,繼續同她道:“不過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們可以繼續切磋劍術。”寧瑟以為,後一句話才是重點。她抬頭看向他,誠懇地敷衍道:“不巧今天沒有空閒,不如改天吧。”蕭若聞言,竟也毫不氣餒,點頭道:“改天也好。”寧瑟以為他打算走了,十分客氣地同他告辭,而後舉步踏進了院門。寧瑟進門後不久,蕭若就同他師弟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繼續站一會。”日上三竿之際,暖陽尤為明燦。紀遊兩手揣進袖口走在林中小路上,他剛起床不久,忽然想起師尊佈置的課業還沒來得及做,明早怕是交不了差。好在他有寧瑟師姐,無論什麼課業,抄她的準沒錯。他收拾了幾本書冊,一股腦裝進袖子裡,走了約摸一刻鐘,終於到了寧瑟的院門外。卻看到了抱劍而立的蕭若。紀遊吃了一驚,不明就裡地將他望著。蕭若目光冷冷與他對視,並且率先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