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卻是他生平頭一次,被一個猥瑣的刀疤臉盯上。那刀疤臉不僅用直勾勾的目光看著他,還恬不知恥地對他說了一些類似於“我一直牢牢記掛著你”的情話,期間臉不紅氣不喘,可見面皮厚比城牆。想到這裡,蕭若的臉色冷如寒冰。他手下一個用力,猛地將車門關上。坐在車內的寧瑟鬆了一口氣,回想方才對蕭若說的話,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默默將那番話掂量了幾分,心下立時一緊,笑容也僵在臉上。但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苦惱懊悔也無濟於事,寧瑟緩了半晌後,復又抬頭看向周圍天兵,岔開話題:“接應的天兵已經來了,我們的車怎麼還不走?”坐在寧瑟對面的天兵聞言,依然很好心地應了話:“魔亂漸漸擴大,邊境也不太平,等外面的人確認附近沒有魔怪,我們的車自然就能走了。”寧瑟瞭然點頭,同他道了一聲謝。她抱著長劍坐在窗邊,手指撩起半卷車簾,眼見夕陽餘暉落幕,鵝毛大雪蓋過蒼茫原野。耳畔風聲呼嘯,手中長劍忽然震盪兩下,車外戰馬驚叫嘶鳴,有人在慌亂中大喊一聲:“起霧了!前面起霧了!”寧瑟也是一驚,駭然道:“怎麼了,起霧有什麼好驚訝的嗎?”“阿刀兄不知道嗎?”一旁的兵卒訝異看她,解釋道:“起霧是行軍用語,代指敵人出現。”話音未落,寧瑟瞳眸一縮,猛地提劍從座位上站起,隱約聽到急促成群的腳步聲。數以百計的魔怪,正在成群襲來。車外的兵長面色發白,拔高了嗓音怒吼道:“各方列隊!佈陣!”車內除寧瑟以外的所有天兵,都接二連三地跳下了車門,不消片刻的功夫,在一丈外的地方擺開攻防兵陣。寧瑟後知後覺地跑了出去,鞋子落地的那一刻,她被蕭若一把拉住手臂。“你到底是何人,又是如何混進隊伍的?”蕭若目光如刀看著她,語氣十足冰冷道:“你對行軍作戰一無所知,也從未出現在天兵營內,我現在給你一個說實話的機會,你究竟是不是魔族派來的……”“奸細”二字尚未說出口,就被寧瑟打斷了。她瞪大雙眼望向不遠處,屏住呼吸道:“我看見魔怪了!天哪,我第一次見到活的魔怪,原來它們長這樣。”天邊仍在落雪,紛紛揚揚灑了滿地,雪光清冷如隆冬月華,將此時暮色襯得發白。數不清的魔怪嘶吼著奔來,濃烈的煞氣嗆得人頭暈耳鳴。那些魔怪無一不是蓬頭垢面,身形碩大無比,毛髮藏汙納穢,手中還握著死人的腿骨。“這些魔怪去過人界。”蕭若忽然道:“它們殺了很多無辜的凡人。”寧瑟聞言蹙眉,心想魔族果真欠打,它們似乎沒有半點善惡之分,對著無辜的平民也能說殺就殺。而今,這群魔怪又來勢洶洶,彷彿打定主意要將天兵一網打盡,順便洗劫他們押送的軍資。幸好軍資已在昨晚偷偷送走,天兵如今雖然聲勢浩大,但他們押送的軍車,幾乎全是空的。這種一明一暗的調包計,其實算不上高明,但只要能騙過魔族,就是實打實的好計策。待到魔族逼近之際,寧瑟注意到為首的魔怪長了一頭猩紅色長髮,飄在漫天飛雪中,顯得格外扎眼。那魔怪的脖子上,還掛了一條赤色金鍊,按照魔族的等級劃分,它在族中的地位,應該僅次於大首領。所謂擒賊先擒王,寧瑟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隨著蕭若大喝一聲:“你要做什麼!”,寧瑟拔劍飛奔而起,半空中劃過一道金色的流影,激起四周雪浪翻滾。天光一霎暗淡,旌旗迎風飄揚,魔族和天兵交戰不久,荒野上浮出一陣血腥味。寧瑟緊盯著那個紅髮魔怪,提劍御風前行,劍芒攜裹肅殺之意,快如流電般疾竄而去。那魔怪猛地躲開,抬頭時剛好注意到她,血色的眼眸泛起寒光,紫黑的唇角卻咧開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寧瑟從未和魔怪對戰過,心底其實微有發怵,耳邊風聲疏狂,帶來不少痛吼和驚叫,她分不清哪些是兵將的聲音,哪些是魔怪的聲音。有天兵中了魔族的暗箭,轉眼在她面前倒下,倒下後就渾身動彈不得。即便如此,也無人後退。在這樣的戰場上,後退無異於任人宰割,退一寸都是天界的領土,沒人想將它拱手相讓。蕭若說的沒錯,寧瑟對行軍作戰一無所知。哪怕從前在鳳凰宮和高手過招,也沒有如今這般心神俱震的錯覺。彷彿生死牽連一線。眼前的魔怪一看就很強,周身煞氣便能逼退不少天兵,寧瑟微眯雙眼打量它一陣,忽而舉劍躍起,劍鋒直擊它的命門。那魔怪手握一根人骨,迎面擋住寧瑟的劍刃,另一隻手運滿了煞氣,張開猙獰可怖的五指,直接掏向寧瑟的心窩。“很好。”寧瑟閃身避開,劍下一個掣肘,冷聲同它道:“待會我也要把你的心掏出來。”話音未落,魔族煞氣橫空急衝,靈蛇般繞過寧瑟的手臂,直逼她白嫩的脖頸。寧瑟握劍的手一鬆,揮袖間向後空翻,帶起的勁風絞碎了衣襬。天外暮色四合,雪地反耀白光,旌旗仍然高高揚起,迴盪的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