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唇角含了笑,話也說得歡喜:“我跟你說啊,摘星樓之景美不勝收,尤其是夕陽落日的時候,站在摘星樓的樓頂,好像伸手就能碰到霞雲。”清岑沒有搭話,越過三尺高的欄杆,將她抱入宮樓的最頂層。宮樓上橫懸幾盞明燈,夜風攜水霧吹來,那燈盞也跟著輕微搖晃。寧瑟雙手按上白玉欄杆,俯視高樓下的夜景,亭臺遊廊,丹閣水榭,在這一刻盡收眼底。抬頭望天,雲霧飄渺如隔遠山,千尺星河彷彿近在眼前。寧瑟恍了一會神,忽而聽見清岑問:“你在想什麼?”“此地月色皎潔,星輝明燦,夜風也柔和的很,實在佔據了天時地利,只差一個人和了。”寧瑟默了默,誠實道:“我真的很想在這裡,把你……”她鬆開白玉欄杆,兩手捧起他的手,移到胸口的位置,抬頭定定將他望著。清岑挑眉看她,頓了一下又側過臉,“你若是想,不如讓我帶你回……”“回哪裡?”寧瑟靠近他幾分,打斷道:“哪裡都沒有這裡好,而且這裡夜景空曠,我也發揮得更好。”言罷,從乾坤袋中掏出畫架,端端正正擺在清岑面前。半空中浮起兩顆通透的夜明珠,她握著一支狼毫製成的毛筆,興致勃勃道:“你長得這麼好看,頂樓的景色又這麼美,我真的很想把你畫下來啊。”清岑靜了一陣,不知從哪裡扯出一張畫紙,隨手搭在畫架上,漫不經心地問:“只是畫下來而已麼?”“不然還能做什麼?”寧瑟睜大雙眼瞧他,因為垂涎於他的美色,心跳怦然加快幾分,又猛地明白了他的話。她左手端著墨硯,右手握著一支毛筆,仰臉衝他莞爾一笑。光是這樣還不夠,她忽地想起自己的母后,有次半倚門扉對著她父王唸了一首情詩,她父王表面上不動聲色,當天下午就寫了一本詩集,鄭重交到她母后手中。所謂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思及此,寧瑟提筆蘸了墨,在畫紙左下角寫了一首詩,中間空白部分寥寥勾勒幾筆,畫出一個模糊的剪影。“等我畫完這幅畫,我們就回你的寢宮吧。”寧瑟抬頭看他,毫不避諱道:“你說的沒錯,我當然不想僅僅把你畫下來啊。”話中意思很是直白,任誰聽了都能領會。說完這樣一番話,寧瑟沒覺得半點不好意思,相反還有些期待。清岑靜默片刻,應聲道:“等你畫完,我送你回你的房間。”此時樓高風盛,月光也格外幽涼。他站在欄杆邊同她說話,寬大的衣袖迎風微動,月華被欄杆隔成幾段,攜著雲霧匍匐在他的腳下。寧瑟的目光隨雲霧飄遊,她略微思索片刻後,謹慎而誠懇地問道:“你喜不喜歡昨天晚上的……”她的話頓在了這裡,因為找不到合適的詞。是說“顛鸞倒鳳”好呢,還是“雲雨歡情”好呢?這兩個詞似乎都不夠直白,寧瑟思前想後,打算用“床帷之事”一口帶過。“你明日要隨父母返回鳳凰宮。”清岑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原本想答一聲很喜歡,默了半晌還是淡淡道:“今晚安分睡覺吧。”寧瑟回想他昨晚表現,心中燃火更欲再來一次,但這種秘不可宣的事,總歸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明日需要早起,今晚只能收斂。她這樣思考一陣,剛準備下筆,掛在筆尖的墨汁兒卻滴了下來,落在輕薄的雲波宣紙上,暈開一塊拇指大的墨痕。寧瑟愣了一愣,就見清岑繞過畫架,從容走到她身側,與她並排站在一邊。清岑將那副畫打量片刻,目光掃過畫中人影,落在左下角的情詩上。寧瑟見他神色如常,摸不清他心裡想了什麼,抬手將那首詩擋了起來。卻被他一把握住手腕。“薄雲弄華月,春生雲雨夜,何不解羅衣,滅燭一相見。”他平靜地把詩讀了出來,而後又問:“你寫給我的麼?”寧瑟清咳一聲,手按畫紙捂得更緊,“我就是一時興起,寫了這種露骨的……豔、豔詩,但是你知道,我其實是一個正經人。”言罷,一臉正經地將他望著。她方才想過,自己應該寫一首純樸的表情達意的五言詩,但彼時心中已生雜念,也不知為什麼,落筆就成了這樣。清岑握著她執筆的手,筆尖挨近畫紙,將她未完的畫補齊,那塊墨點也被圓成了滿月,彷彿點睛之作。畫成之後,寧瑟拍了一把清岑的手臂,非常大方道:“這幅畫送給你了,不要和我客氣。”話音一落,整張畫都被清岑捲入畫軸。寧瑟心裡高興,湊過去問道:“和我說實話,你喜不喜歡這張畫?”清岑覺得,畫幾乎是他完成的,沒什麼特別之處,倒是左下角的題詩……“我比較喜歡畫上的詩。”他坦誠道。寧瑟雙眼亮了亮,毫不謙虛地自誇道:“這種詩我興致上來以後,寫幾百首都不是問題,往後等我有空,出本詩集送給你。”清岑聞言,竟然問了一句:“我有希望在十年內收到這本詩集麼?”“等你從北漠戰場回來,我就把它塞給你。”寧瑟道。這晚臨近三更天時,四周一片寂靜,天外依然月明星燦,林中再無蟲鳴鳥啼。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