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月去了天宮帝闕赴宴,無法在早晨趕回天外天,於是傳了一封信給寧瑟,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哥哥。寧瑟將信抓在手中,輕抽了一口氣道:“這怎麼會忘記,我只是閉關了一段時間,並不是失憶啊。”寢宮的圓木桌上擺滿了珍饈佳餚,裝在瑩透的翡翠盤裡,更顯得菜品精緻可口,桌邊擺了一整壺的夕顏酒,那酒大概是剛剛開封啟壇,酒香馥郁且沁人心脾,隨著涼風飄了很遠。奕和仙帝親自給寧瑟盛了一碗飯,語氣溫和如三月春風,“你閉關了這麼久,你哥哥也是擔心你,才會問出這種沒什麼水平的問題。”寧瑟捧著她父王盛的那碗飯,心下有些受寵若驚,她母后沒有接話,眼中似乎含了淚光,不斷往寧瑟的飯碗中夾菜,還囑咐她多吃一點。寧瑟執起筷子,捧碗努力扒飯,吃得很是帶勁,她母后又給她倒了一碗酒,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碰。“你不喜歡喝夕顏酒了嗎?”奕和仙帝見狀,若有所思地問:“我記得你從前最喜歡喝這種酒,你母后還釀了好幾壇。”寧瑟怔了一怔,白嫩的臉頰上還掛著飯粒,她垂眸看著滿桌佳餚,忽而放低了聲音道:“沒有原來那麼喜歡了。”“不喜歡就不喝了。”奕和仙帝收起酒盞,別有深意地說:“興趣和愛好總會改變的,對凡人是這樣,對我們神仙也是這樣。”寧瑟捧碗繼續扒飯,一頓飯吃得非常努力,她的父王母后見她並無大礙,當即放寬了心,彼此之間也相當默契,沒有誰提起清岑的名字。一席飯飽之後,寧瑟出門轉了一圈,她前腳踏進後花園,就有兩隻山雀奔著她俯衝而下,她後知後覺地攤開手,那兩隻山雀就雙雙落在了她的手掌上。兩隻山雀比印象中還要胖一點,各自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滿滿都是寧瑟的倒影。寧瑟將它們掂量了幾下,和從前做了個對比,言辭鄭重地總結道:“你們好像變胖了很多,難以想象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吃了多少東西。”其中一隻山雀收緊了爪子,難過地撲了撲翅膀,似乎無法接受寧瑟所說的話。另一隻山雀乾脆原地趴倒,彷彿身心受創。寧瑟將兩隻山雀塞進了袖子裡,就像她原來喜歡做的那樣,山雀們也果然歡啼一聲,蹲在她袖中蹭了蹭她的手臂。當晚恰逢天界的燈花節,大街小巷掛滿了各色燈盞,天外天放出了璀璨煙花,雲端似有千丈霞波翻浪。殊月從天宮帝闕趕了回來,還給寧瑟帶了不少禮物,說是要補償她閉關的這麼些年來,上百個不幸漏掉的生辰。寧瑟將這些禮物一把全收了,她覺得殊月雖然鋪張浪費了點,但真的是一個盡職的哥哥,如果平日不和她鬥嘴,就能上升成一個完美的哥哥。殊月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隨即挑出一個笑:“這些禮物裡還有天宮鎖和十九連環,這種要動腦子的玩具,其實不太適合你。”寧瑟心想,她今天剛剛閉關出來,還是不要和殊月打嘴仗了,況且方才收了他這麼多東西,她也有點抹不開情面,於是很謙虛地回答:“是啊,我不太擅長玩這些。”殊月愣了一瞬,似乎沒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他低頭看了她一陣,半晌後又忽然說:“今天是九年一遇的燈花節,我剛從天宮帝闕回來,那裡著實喧鬧繁華得很,大街小巷也聚集了很多神仙,你想不想去湊個熱鬧?”寧瑟仰臉看他,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天邊圓月高掛時,寧瑟跟著殊月來到了天宮帝闕。她今日穿了一條淺綠雪錦長裙,腰上束著薄紗緞帶,雖然算不上精心裝扮,放在人群裡還是相當出挑。偶有幾位男仙追隨而來,好不容易站到寧瑟身側,剛準備開口詢問芳名,就被殊月冰冷的目光嚇跑了。街巷邊有無數花燈懸浮,還有幾座賓客盈門的茶樓,寧瑟一時興起,走過去要了一壺茶,還很豪爽地拿了碗喝。而她鄰桌的那兩個神仙,正在興致勃勃地聊天,其中一個剛好談到天界神尊,另一個也不知怎麼的,就開口提到了清岑天君。“自打數百年前的北漠一戰後,天君殿下就登頂神尊之位了,從此天界再無魔族,凡人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那神仙嘆了口氣,端著茶盞道:“你說大家都住在天界,怎麼有的人仙途就那麼順暢,有的人千百年間都沒什麼威名呢?”寧瑟呼吸一滯,推開面前的茶盞,還沒等殊月跟上來,就急匆匆地跑了。彷彿在躲什麼洪水猛獸。天宮帝闕不比鳳凰宮,這裡的仙人確實很多,寧瑟在街巷中繞了幾個彎,沒有找到殊月的身影。她停步站在街頭,從半空中拿了一盞燈,因為看到了一個人,手上動作忽然一頓。那人戴著半張薄銀面具,身穿一件月白華裳,和她哥哥一模一樣的衣服,她卻清楚地知道,這並非從小到大朝夕相對的殊月。她提著一盞素錦花燈,眼睜睜地看著他漸行漸近,心底忽然生出一種想逃的衝動。但在她逃跑之前,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寧瑟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於是向後退了一步,正經且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