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啦。”蘇喬輕聲道。從哪裡開始講呢?她飛快地思索。父母已經不支援她了——就像做風險投資,父母認為獲得收益的期望值,遠遠小於他們要付出的代價。畢竟他們只有這一個女兒。然而蘇喬不可能放棄。她和蘇展、葉姝的關係,就好比南極中央的一塊冰,鑿不穿,化不開,註定要你死我活。想到這裡,她拽住陸明遠的衣角,像是她昨晚做的那樣。陸明遠看了她一眼。她毫不心虛地與他對視。膚色雪白,長腿細腰。有個詞可以形容她。——紅顏禍水。幽暗的環境中,他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我勸你實話實說,別再對我撒謊。” 他的手指鉗得很緊,帶來無形的壓迫感。蘇喬眸光閃爍,一副閉口不言的樣子。她算不準陸明遠猜到了什麼,除了剛才那通電話,一定還有別的事激怒了他。她故意製造沉默的氣氛,讓陸明遠失去了耐心。他蓋棺定論道:“你費盡心思接近我,是為了找什麼,賬本還是合同?金城事務所的律師……”陸明遠俯身,離她更近:“你真的是律師?”蘇喬呼吸漸急。她在陸明遠的郵箱中發現了陸沉的住址。她之前早就知道,陸沉寄居在義大利,別人都以為他要去英國,陸沉就一定會避開那裡。陸沉給兒子留下了財產,委託私人律師幫他善後——這個把柄被蘇喬抓住。她脅迫那位私人律師,虛構了自己的身份,帶著幾份貨真價實的檔案,出國找到了陸明遠。這些話,怎麼能告訴他?如果全盤托出,後果不堪設想。可她要是繼續隱瞞,陸明遠一旦發現矛盾點,就再也不會相信她了。蘇喬心中繞過幾個彎,最終坦白道:“我不是律師。”她緊挨著冰冷的牆壁,繃直雙腿,像是要和他談判,講出條件,最後開誠佈公。有那麼一瞬,陸明遠怒火攻心。他們的關係建立在她的欺騙上,他懷疑蘇喬講過的每一句話,更懷疑她的背景和動機。他放開了蘇喬,抽身離去,準備摔門而出。蘇喬拽住他的衣袖,急忙道:“先別走,你聽我解釋,我要是想害你,早就動手了……”陸明遠諷刺道:“約翰是你的人?”“他差點殺了我,”蘇喬道,“你不可能看不出來。”陸明遠罕見地恭維道:“他的演技和你一樣出色。”蘇喬咬了一下唇瓣,好心提醒:“你總是叫我小喬,你還記得我姓什麼嗎?我姓蘇,我爺爺就是你爸爸的老闆……”蘇喬說到了這個份上,陸明遠仍然要走。而且他力氣太大,蘇喬根本拉不動,還絆了自己一跤,猝然跌坐在地上。陸明遠終於回頭。蘇喬的裙襬滑至一側,攏不住她的腿根,她一隻手扶著地面,長髮顯得凌亂。她不知自己的狼狽,定定注視著他,一句一頓道:“陸明遠,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呢?”陸明遠蹲下來,看著她道:“我不會到處騙人,蘇小姐。”蘇喬懷念起他叫“小喬”的場景。這種牽掛,讓她心生惡意。她道:“我有兩個伯父。我爸爸和伯父關係惡劣,他很早就離開家,一個人開公司,搶佔家族企業的資源。”陸明遠保持沉默,不做評價。蘇喬向他靠近,繼續說:“爺爺做藝術品走私,設立了假公司,掛靠在堂哥的名下。你爸爸幫他們洗錢,還有私人賬本,這一部分的財產收入,和家族企業無關。”她含糊不清道:“你接受了陸沉的資產轉讓,他們就會監控你的銀行賬戶。我想舉報整個走私團隊……”陸明遠打斷道:“就憑你一個人?”當然不是。蘇喬暗自腹誹。可她抬起頭,大義凜然道:“我一個人,已經足夠了。”腦海中閃過片段,她巧妙地打圓場:“我還有兩個助理,你可能見過他們。”陸明遠坐在地毯上,伸直了一條腿,左手搭住膝蓋,指尖敲了兩下,似乎在掂量她的可信度。他的褲腳皺起一塊,被蘇喬緩慢地捋平。她跪坐一旁,拉著他的褲子。她用另一隻手把髮絲攏到耳後,側臉也是花容月貌,誘人垂涎三尺,繼而心猿意馬。陸明遠卻異於常人。他撥開她的手腕,不冷不熱道:“你除了擅長撒謊,還經常讓人誤會。”蘇喬起初沒聽懂。後來她終於意識到,在陸明遠看來,她的感情十分虛浮,她的親近不懷好意。她忍不住反問:“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陸明遠偏過臉,不再看她,明知故問道:“你指的是哪方面?”蘇喬並未猶豫,主動投懷送抱。她伏在他的肩上,恰如一塊溫香軟玉,曖昧的鼻息就在他頸側:“你和我相處了幾個月,我是什麼樣的人……”柔軟的髮絲撩過他的脖頸,她喃喃低語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啊。”陸明遠無法推開她。因為他也心亂如麻。窗外風聲漸緊,夜色悄然無聲地降臨。街邊鑲嵌著幾盞燈臺,到了晚上,光芒就在燈座中流轉,看得久了,視線便會模糊。沈曼憑欄遠眺,揉了揉眼睛,掐滅一根沒抽完的菸捲,回到床上睡覺。她的壓力不比蘇喬小,只是因為身體疲憊,很快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