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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頁

蘇喬自得其樂,聲音也更柔和:“那天你和戚主任說話,我猜你們關係不一般……戚主任,嗯,她年輕時很美,你們的五官有一點像……我當天發現的,你不生氣就好。”陸明遠搭上她的後背:“我生氣幹什麼,你猜中了,說明你智商不低。這是好事吧,小喬。”他一邊說話,一邊揉了蘇喬的頭。蘇喬髮絲凌亂,埋入他的頸窩:“江修齊說她挺惦念你,偶爾還會問起陸沉。”陸明遠停下動作,懶洋洋地側臥。顯而易見,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當他沒興趣的時候,任憑誰來說,他也是一幅無所謂的樣子。蘇喬跟著翻身,沒再粘著陸明遠。她開啟床頭櫃,拿出一本書,打算在睡覺前瞥兩眼。陸明遠不想看書。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床頭櫃內部,二層隔間處,有一個精緻的相簿,印著“流金歲月”四個大字,紙頁泛黃,看起來,有一段歷史。他問蘇喬:“我能看那個相簿嗎?”“隨你啊,”蘇喬道,“我不記得裡面有什麼照片了。”陸明遠從前也沒留神。他彎腰拽出相簿, 照片拍攝於涼亭內。天光明媚,假山疊嶂,背景色十分和煦。孩子們造型各異,或坐或站,在父母們的陪同下,面對著鏡頭靦腆地笑了。年幼的蘇喬是個例外。她繃著一張臉,五指向上,貼住了衣服,表情茫然又緊張。那一年,蘇喬剛滿六歲。她的左邊站了一位男孩子。他的臉色比旁人更白,個頭稍高,身形消瘦,哪怕蘇喬沒有提醒,陸明遠也知道——這就是蘇澈。陸明遠抽出了照片,指尖按著蘇澈不放:“他的臉型,和現在很不一樣。”“哪裡不一樣了?”蘇喬起身跪坐,提高了警戒心,“拍照片的時候,蘇澈才八歲半。”陸明遠想了想,方才繼續說:“七歲以後,雙眼和鼻側的距離寬度,會成固定比例。瞳距的變化也沒這麼大……”他的職業病完全犯了:“你不信我的話嗎?你可以拿尺子來量。我上學的第一年,研究過面部雕像,教授不許用尺子,只能靠雙手和腦子。”照片上的景物紛雜錯亂,陸明遠著重強調了一句:“我不會看錯。”蘇喬抿緊了嘴唇,因為極度驚訝,她感到些微的耳鳴。陸明遠還在自言自語:“蘇澈的臉完全崩了,這張照片很奇怪。”蘇喬已經理清了思緒。她不由得微微顫動,甚至發抖,控制著牙齒間的碰撞,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諸多疑點,都在這一瞬間豁然開朗了。久不聞蘇喬應答,陸明遠喊了一聲:“小喬?”蘇喬緩慢地躺倒,接話道:“正常人的世界,和紅綠色盲的世界不同。跟你一比,我大概就是個色盲……”“蘇澈”兩個字,讓蘇喬手腳發涼。她從陸明遠身上取暖,他剛好也沒穿衣服,整個人如同暖爐,隨便蘇喬如何攀附他,依賴他。他察覺蘇喬的情緒變化,但他不知道她為什麼害怕。陸明遠思忖幾秒,輕拍蘇喬的後背,當做無聲的安慰。溫情如水流散,蘇喬卻突兀道:“在我看來,蘇澈和他小時候長得很像,鼻樑高,面板白,眼窩深,臉部線條流暢。大伯父一家人的想法,肯定和我一模一樣。”她的語調很平靜:“我剛回來的那幾天,陸沉把幾位董事的資料發給我了。我選中了一個董事……讓他給蘇澈的母親介紹一位算命大師。”因為蘇喬的手上有這位董事的把柄,他不敢反抗,很快便答應了。陸明遠提出一個問題:“算命大師?你從哪兒找來的。”蘇喬壓根不認識什麼大師。她總覺得氣數和命運都是既定的東西——任憑大師們如何推波助瀾,無非是拆東牆補西牆,到頭來,還不如爭點氣,努把力,倚仗自己。而出現在蘇家宴會上的大師,只是一位被蘇喬買通的江湖騙子。蘇喬沒有詳述,長話短說:“那位大師在宴會上,試探了蘇澈……蘇澈反應激烈,直接退場了。”她漸臻安定,眼中不再泛起一絲波瀾:“大師提到了蘇澈八歲那年溺水的事,蘇澈不承認,說話不著邊際。也是啊,這麼多年來,他總是躺在醫院裡,又和我真正的堂哥長得很像,大伯父對他視如己出,別人怎麼敢懷疑他呢?”蘇喬想得越深,感慨就越多:“怪不得,大伯母突然開始信佛了。二十一世紀,還有人在玩狸貓換太子……哪怕我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吧。”聽到這裡,陸明遠坐了起來。他起初只覺得照片奇怪,後來又懷疑蘇澈整容——可是整容顯然多此一舉,按蘇澈小時候的相貌,成年後必定是個美男子。蘇家內部發生的事,早已超出了陸明遠的認知範圍。他反問蘇喬一句:“你確定嗎?”蘇喬一手撐腮:“是你告訴我的啊,現在的蘇澈,不是從前的蘇澈。”蘇喬曾經聽說過,在某些網際網路公司裡,有一群僅憑肉眼,便能看出一個畫素差的ui工程師。他們或許是憑藉天賦,或許是憑藉勤奮,總之,不能用常人的水平衡量。陸明遠和那些人類似,對自己的技術能力充滿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