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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姝忽然說:“我小時候,活潑,鬧騰,不愛睡覺。保姆阿姨給我講故事,講什麼呢?就講希臘神話、一千零一夜,這些純粹編給小孩子看的書。”顧寧誠道:“你那時候多大,六七歲?聽這些故事不適合。”武斷不是他的風格,他很快補充了一句:“未刪減版的希臘神話,色情又暴力。宙斯遍地留情,美狄亞毒死兒子,俄狄浦斯殺父娶母,怎麼能講給小孩子聽?”“吶,我想說那個水仙花的故事,”葉姝調整椅背,斜眼瞧他,“有個男孩子,整天坐在湖邊,欣賞自己的外表,看哪兒都美。”她彷彿是在說自己。顧寧誠無聲地笑了笑。葉姝又道:“然後他就死了,變成了一朵水仙花,奇妙不奇妙?那幫編故事的人,都是怎麼想的啊,沒人欣賞他的美貌,他就把自己旱死了嗎?”她摘下脖子上的項鍊,放進扶手處的暗格裡。略微俯身時,衣領變得更低——不止是衣領,她整個人都要從座位上滑落,只有雙手依附著顧寧誠的大腿,像一條靈巧的遊蛇,蜿蜒上行。前排的司機不敢回頭,後座的顧寧誠不曾垂首。“行了,葉姝,你家快到了,前面就是了,”顧寧誠整理自己的衣襟,視線穿到窗外,剛過一個綠燈路口,他就善意地提醒道,“還有一分鐘的距離,你收拾收拾,準備下車了。”葉姝聞言,重新坐穩。她把項鍊捏在手心,在最後共處的一分鐘裡,臉色難看至極。爆發點就在下車的前一刻。顧寧誠目不斜視,眼角餘光都不在葉姝身上。葉姝一把拽住他的領帶,手指放鬆,往下滑一截,又握得更緊,她催促道:“寧誠啊,你在想什麼,我猜不透你。”他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接著道:“我腦子裡的事太多了,沒有一千件,也有八百件。”葉姝笑著問道:“有沒有一件跟蘇喬掛鉤的?”她輕輕地扭了扭,裙襬蓋過他的雙腿,像水風撩起的清波,覆蓋了視野所見。顧寧誠不得不撩開那條長裙,撥到一邊,繼續保持他的耐心:“蘇喬是誰?她是宏升集團的業務經理,業務總監都離不開她。雖然董事會沒人支援……”他語速太快,嘴唇乾燥,嚥下一口唾沫,喉結略微滾動。“但是你們也沒人見過遺囑吧,我聽說遺囑就在陸沉的手裡,”顧寧誠道,“萬一你爺爺把公司留給了蘇喬,你們怎麼辦?那些後果……葉姝,我不是沒想過。”葉姝暗自咬牙。遠在天邊另一端的蘇喬,不知為何打了一個噴嚏。這一刻,羅馬城也傾倒於黑夜。建築物隱去白日的鋒芒,教堂的鐘聲忽近忽遠,蘇喬側耳細聽,坐在冰涼的窗臺上,用手指一簌一簌地敲響玻璃。她玩鬧的舉動像個小孩子。陸明遠卻在一旁道:“你打了好幾個噴嚏。窗臺有多涼?”蘇喬笑道:“哪有,你聽錯了。”她伸直自己的雙腿,保持與窗臺平齊,睜著眼睛說瞎話:“呀,這個地方這麼高,我下不來。”話音未落,她便用腳尖去勾陸明遠,提出不平等條約:“陸先生,你抱我下來吧。”陸明遠回答只有兩個字。言簡意賅,毫不拖泥帶水,充分表達了立場。他說:“做夢。”蘇喬愣了片刻,順著他的意思,捂住自己的雙眼:“那我現在閉眼,馬上就能做夢了,你要不要配合我?”因為上次的水管工刺殺事件,他們兩人不約而同住在了一起——沒人提出,也沒人反對,好像他們本來就應該住一個房間,水到渠成,天經地義。蘇喬樂在其中,而陸明遠……他尚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可是當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或許並沒有等待多久,他抬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肢,左臂的傷還沒好,他用右手攬緊她。僅僅是短暫的摩擦,便讓他掌心滾燙,手指愈加僵硬,虛停了一下,又緩慢地繼續,隔著一件單薄的衣服,他像是什麼都摸到了,又像是什麼都沒摸到。右手稍微使力,環住蘇喬的腰際,陸明遠心不在焉地想,就跟扛個貨物一樣。貨物還沒扛起來,他中了一個圈套。蘇喬逃脫他的懷抱,跳下窗臺,取笑道:“你的左手還沒好,我怎麼可能……真的讓你抱我?” 陸明遠知道自己被蘇喬戲弄,神情也一如往常,並不是憤怒或羞惱的模樣。他雙手插在褲兜裡,背靠著酒店的牆壁,一聲不吭地看她,然後笑了。他很少笑。物以稀為貴,偶爾這麼一次,就讓人意亂神迷。可他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站在原地。陸明遠從未討好過蘇喬。他桀驁不馴,特立獨行,缺乏順從和柔情,蘇喬依然向他靠攏。她光腳踩著地毯,拉起他的手腕,為他戴上一條黑色手鍊。“這是什麼?”陸明遠問道。“送你的禮物啊,”蘇喬抬頭盯著他,“今天下午逛街的時候,我去了路邊的店鋪。你不覺得它很特別麼?”陸明遠將禮物取下來,放回蘇喬的手裡,根本沒注意牌子。他挑三揀四道:“gay裡gay氣的,還有花紋,我不戴這種東西。”蘇喬絲毫不生氣,輕聲笑道:“gay裡gay氣?你的詞彙量挺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