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並非現在。雖然他捕捉到了重點,詢問道:“什麼拍賣會?你說話說一半,憋著不難受麼。”蘇喬抱膝不語。陸明遠叫了她一聲:“小喬。”蘇喬發現,如果她不理他,他就會這樣叫她了。出於某種心理,她更不想說話了。結果陸明遠沒再念“小喬”,他有意無意地威脅道:“你不說話,就把小金魚還給我吧。這條金魚寂寞太久了,需要一個話嘮的主人。”蘇喬爭執道:“我平常也不話嘮啊,你就是不想把小金魚給我吧?”地下室密不透風,沒有一扇窗戶。不過這一間密室的地形特殊,與上方的陽臺僅有一層地板的間隔,倘若是在絕對安靜的環境下,完全可以聽到地面的聲音。深夜萬籟俱靜,須臾之後,隱隱傳來幾聲試探的狗叫。蘇喬正欲說話,陸明遠卻伸出手,碰到了她的脖子。有那麼一剎那,她屏住呼吸,摸向自己的口袋,但是很快,陸明遠的手往上移動,最終捂住了她的嘴。他靠近她的耳朵,低聲道:“你聽。”聽什麼?她問不出來。陸明遠如同劫犯,直接坐在地上。他懷裡抱著蘇喬,同時將她捂緊,蘇喬確定他心如止水,因為她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任何神態改變。直到頭頂上方不遠處,傳來一種,類似於鞭子抽響的聲音。他的神色終於崩裂。皺眉,低頭,疑惑不解,在她耳邊無聲地嘆氣。氣流劃過她的耳尖。她憑藉直覺,心跳加速,越發靠近他的懷裡。她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因為深知陸明遠不會在這個時候推開她,她更加放肆,在他肩頭蹭了一下。可能過了很久,久到蘇喬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腿部血液迴圈不暢,變得又酸又嘛,陸明遠才開口道:“你聽見那個聲音了?”蘇喬咬字極輕道:“聽見了。是誰在用鞭子嗎?”“不,”他說出的話,讓人後背發涼,“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打出了一顆子彈。” 蘇喬抓緊陸明遠的袖子,似乎被他的話嚇了一跳。她問:“誰會帶著手槍來找你?你仔細想想,得罪什麼人了嗎?”陸明遠否認:“我能得罪什麼人。”他扶著木櫃站了起來,聽到室外傳來警車的鈴聲——周圍有人報警了。陽臺逐漸變得嘈雜,林浩牽著狗站在院子裡,向警方彙報他的所見所聞。天幕早已黑透,林浩提心吊膽,斷斷續續地複述道:“我當時在客廳,我家狗在院子裡,它忽然叫了起來。先生,如果你也養過狗,你可能會懂得分辨狗叫。”他省略了形容詞,直接奔向主題:“我從窗戶裡看到,有個穿褐色衣服的男人翻牆進門。我向你們保證,他戴著黑色頭套……”林浩最後說了一句:“然後我就報警了。”話音未落,陸明遠和蘇喬雙雙出現。警察的盤問持續了半個小時,可惜他們一無所獲。現場沒有人員傷亡,沒有財物失竊,陸明遠也沒遭受惡意威脅,所有人都講不出前因後果。戴頭套的男人消失在監控範圍內。這件事,很可能會不了了之。送走警察後,陸明遠坐在了門前的臺階上。他伸直一雙長腿,視線延展到遠處,夜空中星盞明亮,能照到看不見的地方。蘇喬陪他坐著,仍然保持距離。兩人不復地下室的親密,畢竟當時狀況緊急,情有可原,當槍鳴銷聲匿跡,他們的關係好像回到了原點。林浩家的邊境牧羊犬就趴在蘇喬的腳邊。蘇喬雙膝併攏,彎腰去摸這隻狗的腦袋,它安靜地接受撫摸,而它的主人卻忽然發話:“陸明遠,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誰知道那人是神經病,還是什麼兇殺犯?警察不是說了,明天還要聯絡你。”陸明遠靜坐片刻,忽然道:“這裡的房子都有好幾十年了,社群老,地方偏僻,到了半夜,街邊都是操天操地、神志不清的酒鬼。偶爾有人翻牆進來……”他頓了頓,近似安撫道:“說得通麼?”“通個屁!”林浩拿出打火機,隨手點燃一根菸,“哪個酒鬼會戴頭套?哥們,不是我嚇你,我聽見了奇怪的聲音。”他屏息抽菸,罵了一句髒話:“去他媽的大城市,還不如住在鄉下。”“哪裡都他媽一樣,我在鄉下聽過槍響,”陸明遠實話實說,“家家戶戶都有獵槍。”林浩熟悉他的經歷,脫口而出道:“就是你剛來的那會兒,你爸爸把你放到鄉下的朋友家……你跟著他們打過獵,也算見過世面。”他接著說:“反正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你自己看著辦吧。”蘇喬來找陸明遠之前,就知道他只和幾個人關係近——這些人裡,包括林浩、江修齊、以及他在鄉下的朋友。但是哪怕面對林浩,陸明遠依然有所保留。蘇喬初步判斷,陸明遠不打算對任何人坦誠,他總有自己的想法和計劃。夜半時分,家中燈盞盡滅。陸明遠正對著電腦螢幕,審視一封來自他父親的郵件回覆。他很少主動聯絡父親,今日算是破天荒。不久之前,父親放了他的鴿子。陸明遠得知父親一切平安以後,再沒有反饋任何資訊,而今,他提到了今晚的不速之客,以及陽臺上那一聲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