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問:“舒服麼?”“舒服……”蘇喬摸他的胸口,喘著氣說,“再重一點。”她的要求得到了充分滿足。她的這張高保質的大床,到了後來,都禁不住晃出了“嘎吱”聲,前後總共三個小時,從七點持續到十點,兩人甚至沒下樓吃晚飯。事畢,陸明遠披了一件衣服起床。他用被子遮住蘇喬,撫開她的長髮,她那一雙晶亮的眸子裡,依舊映滿了陸明遠的倒影。她扶住他的胳膊,似嘆氣,又似嬌嗔地說:“幾點了?我好沒勁,可能是餓了……今晚沒吃飯。”陸明遠抬頭,看了一下表,應道:“十點。”他問:“你想吃什麼?你喜歡的那些菜,都在冰箱裡。”話中一頓,又說:“以後,我定一個鬧鈴。一碰上你,我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蘇喬抱住一個枕頭,輕輕笑了。“有面條嗎?”她說,“我想隨便吃點。”陸明遠拎著一件外套,走出了臥室。再然後,他端著一個托盤回來,除了兩碗湯麵,還有若干配菜,蘇喬聞到香味,連忙爬了起來。蘇喬分明很餓,那麵條又十分好吃,可她吃不下去。嚼了幾口,還有些想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放下筷子,心頭髮慌。坐也不對,站也不對,她扶著桌子走了幾步,雙腿一軟,竟然跪了下來。陸明遠即刻坐在地上,包攬責任道:“走不動路麼,我弄傷你了?”“沒有,”蘇喬回答,“我以前,不是經常和你……”她只說了一半,匆匆下定結論:“你別擔心,我可能是剛才,跪久了,腿沒勁。”陸明遠略顯疑惑地微皺了眉:“你也吃不下飯嗎?”蘇喬不置可否地笑了,搖了一下他的胳膊:“不如這樣,你餵我吧。”陸明遠以為,蘇喬是在撒嬌。他索性捧來一碗麵,一口一口地喂她,這時的蘇喬聽話的不得了,連一個荷包蛋都完整地吃了。不過進行到一半,她自己覺得很不像話,重新把碗端回來,自力更生地吃完。蘇喬抱著一個空碗,表揚道:“韓阿姨做的飯,沒有你做的好吃。”所謂韓阿姨,指的是她的保姆。陸明遠回答:“她教過我做菜。白天你不在家,她打掃衛生,講了一些菜譜,被我記了下來。”為了佐證這句話,陸明遠從床頭櫃裡,摸出了一個筆記本。蘇喬當即接過,隨手翻了翻。她發現,與其說這是一本菜譜,倒不如說是一本日記——陸明遠的私人日記。他三句話不離“我老婆”,看得蘇喬忍不住發笑,陸明遠表面上可是從來不說“老婆”,私底下怎麼這般熱情。還有幾處複雜的詞語,他不會寫,便用拼音代替——比如“朝鮮薊”,“ 蕹菜 ”、“ 荸薺”,他先寫一個拼音,隨後大概查了字典,在後一頁補充了漢字,又默寫了十遍,態度極為認真。再過幾天,還拎出來複習一遍。蘇喬捨不得一次看完。她將日記放了回去,輕輕撫平。陸明遠下樓洗碗,自以為蘇喬沒事。然而蘇喬去了廁所,站在馬桶邊上,攥著毛巾,把剛剛吃的東西,一次性全部吐了出來。她扶牆洗了個澡,打算明天去一趟醫院。 幻真浴室裡水霧瀰漫,蘇喬回想剛剛的幾次糾纏,暗歎陸明遠的體力越來越好。她已經累得站不穩了,他還能下樓做飯、洗碗、收拾東西。……不止是站不穩。蘇喬還覺得頭暈。她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裙,走出衛生間,趴倒在了床上。裙襬打了個褶,滑落至大腿根部,盡顯一雙雪白的長腿,稍稍一碰,柔膩如凝脂。陸明遠返回臥室時,瞧見這一幕,又覺得心頭有一些癢。他將蘇喬的裙子往下拽了拽,為她蓋上一床被子,她大約是很累,既沒出聲,也沒別的動作,陸明遠便關了燈,隨口說了一句:“我去洗澡了,出了汗,身上黏得很。你先睡吧。”蘇喬應道:“好的。”她睏乏無力,卻開始失眠。打從陸明遠進了浴室,蘇喬能聽見一切響動。窗外的風聲,鄰居家的狗叫聲,以及若有若無的嗡嗡聲。可是在一片寂靜的別墅區,怎麼會有“嗡嗡嗡”的聲音呢?——蘇喬很快明白過來,那是她的耳鳴,連續不間斷,快要將她搞瘋。她到底是怎麼了?蘇喬心生一陣茫然與無力感。十幾分鍾後,陸明遠爬上了床。他像往常一樣,將蘇喬抱進了懷裡,不知不覺中摸到她的手腳冰涼,他也沒往別的方面想,攥著蘇喬的手,擱在自己身上捂了一會兒。黑暗中的觸覺更加敏銳,他用拇指摩挲蘇喬的手背——直到這一刻,陸明遠還認為,今天是尋常普通的一天。他漸漸熟睡。剛一睡著,他就做了一個夢。夢裡,他獨自一人走在海邊,霧靄飄浮,月色黯淡,他有些無所事事,望向了更遠的地方。視野中出現了一艘詭異的船。它沒有後半部分的船尾,只有一個鋼鐵製成的甲板。而蘇喬半低著頭,靜止在甲板上,髮絲從額前拂落。船在傾斜,緩慢地下沉,蘇喬卻坐著不動,沒有絲毫的求生意識。陸明遠在岸邊喊她的名字,她根本聽不見。陸明遠就脫掉衣服,衝進了浩蕩漆黑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