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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安排,實際上是素還真與慕連城私下達成的共識——他們很清楚,慕少艾是不會高興自己狼狽的……或者說是不太美的樣子,被太多的人看見。“一瓢飲”的毒,只有“鎖香片”能解。說起來可以十分輕巧,“鎖香片”一名也足風雅。但它卻是一種劇毒,而世間只有這種烈性毒藥,可以解慕少艾身上的“一瓢飲”——起碼迄今為止,他們還沒找到第二種方法。解毒的原理也十分簡單,這兩味毒是相剋的,便是所謂的以毒攻毒。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素還真苦心三年破解不了慕少艾的“一瓢飲”,慕連城十四歲那年調配的“鎖香片”一味,卻被偶然發現專克“一瓢飲”之毒!“鎖香片”並不是慕連城做出的最厲害的毒物,卻是最具諷刺意味的——再厲害的毒,一旦有其解藥誕生,在意義上就永遠失了無敵一說。因此慕少艾每次想起來,都覺得這個玩笑開大了……好在慕少艾的本行並非毒宗,對於此種烏龍情況笑笑老天無聊便算;而如今又十分感謝連城,如果不是因為她妙手偶得地做出了“鎖香片”,慕少艾有後顧之憂,便也不敢妄用“一瓢飲”。如此想來,老天待他慕少艾還是不薄的……只除了這過於慘烈的解毒方式……一個醫者若不能把人疾當作己患,肯以身試毒,又怎會切身體驗到這數種藥物的互調相剋之處?因此慕少艾早就嘗試過服食“一瓢飲”,然後再以“鎖香片”解其毒,證明此法完全可行。但如今他的情況卻有所不同——毒藥在他體內潛伏的時間並不算長,只不過壞就壞在他曾經以其他藥物催發毒性,現今“一瓢飲”的毒在催化下幾乎已經走遍全身!素還真替他問診後斷言,欲解其毒,不熬個七、八天簡直是痴心妄想。這就表示慕少艾必須每天服食“鎖香片”之毒,讓體內的此種毒素慢慢累積,再慢慢抵消“一瓢飲”極頑固的毒性。七日之後,若體內還有“鎖香片”的餘毒,再以解藥化之,便大功告成。“鎖香片”是烈性劇毒,為防止出人命,當然早就被改良過。如今素還真與慕連城在毒劑的分量上更是萬分斟酌小心,每隔兩日便減少部分用量,這七天連城更是寸步不敢離慕少艾身邊,隨時關注他的狀況。但毒就是毒,每天“鎖香片”一下肚,直接後果就是咳血,血中總是泛紫黑色,流丹漱玉般,咋一見還真有幾分悽豔。可是日復一日,連城都不禁擔心慕少艾到底還有多少血可吐。深度中毒的症狀一開始只是寒熱交加、昏沉交替。到第四天,毒素累積到一定程度,慕少艾痛得四肢幾乎都是麻木的,整個身體彷彿不是屬於他自己。而神智全失乃至產生昏迷時,連城就會想出一切辦法將他弄醒,生怕他就這麼睡過去……(西希:為什麼姐你文裡的藥師總是會病上一回……)(月華:如有雷同,純屬巧合……)那幾日真是地獄般的寫照。慕少艾從昏睡中醒來,總能看見慕連城在邊上小聲地哭,梨花帶雨,眼睛腫得發亮。他只好安慰她,說就當是自己欠了南宮神翳的;結果連城哭得更大聲。“胡說八道!藥師你欠他什麼啊——”“……兩軍交戰,必有死傷,在所難免。麥哭了。”“藥師你會不會死?”慕少艾大嘆一口氣,聲音虛浮得厲害。他臉上罩著一層烏濁的病氣,毒素的沉澱,連指尖都泛起淡淡的黑色。“連城你好歹也算是藥師我的閉門弟子,不要老總是問這種外行人的問題好麼?”“你少避重就輕!”慕少艾哭笑不得,只好轉而左顧右盼。他要連城把箏取過來,女孩兒聽了就使勁哭,以為他真的快不行了所以欲做這斷絃絕音之舉。“哎呀,我現在能做什麼,當然是叫你彈了。”慕少艾嘆氣。“彈什麼啊……”連城淚眼婆娑地問。“什麼都行,彈吧。”慕連城性格活潑,笛子吹得好,歌唱得好,就是對琴瑟這類修身養性的雅器不太上心。慕少艾素來奉行因材施教,倒也不勉強。只是見他彈得多了,便也有樣學樣,一曲笑夢風塵還能彈得全。但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哪裡懂得這曲中的人情世故?為賦新詞強說愁,那曲笑夢風塵到了她手上搖身一變,春花秋月得厲害。而眼下,她因為心焦如焚,指法紊亂更是五音不全。慕少艾聽了,只好頻頻點頭。“三尺冰弦彈月夜,一天飛絮舞春風……好啊好啊。”女孩兒聽不大明白,只當他在誇獎自己的琴藝,高興之餘更徒增傷感。卻不知這“三尺冰弦”對這“一天飛絮”,乃是在笑話她彈箏如同彈棉花。慕少艾的視野裡,那個年輕美麗的身影有些模糊。體內的毒素讓他覺得痛苦,連城又在那裡後悔著不該做出“鎖香片”來,這樣慕少艾就不會如此冒險了。慕藥師聽了,覺得她很可愛,卻連抬手去摸摸她的頭都做不到;而想到如果自己真死了,恐怕連這一曲彈破的調子都聽不到了……“近來你有見到羽仔嗎?”連城還沒來得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