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冕知道，自己要快一點才行，光靠著縴夫和莫盡言的合力，最多隻能保證船隻不往回跑，而要船隻往前走，非靠自己的助力不可。他暗暗提了一口真氣，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靠著這些天積累下來的技巧，眼疾手快地收竿下竿，船終於慢慢地往上走了。俞思冕心裡焦急如焚，這樣的天氣，莫盡言泡在水裡推船，水流又是如此湍急，水底的情況又是那麼兇險，一個不小心，就極有可能被磕著碰著，甚至被這激流捲走。船行了兩刻鐘，俞思冕終於見到了寬闊的河道，他知道，這最難的灘算是走到頭了。他將竹篙一點，船頭偏了個方向，船慢慢往岸邊靠去。不多時，船邊傳來划水的聲音，莫盡言從水裡鑽出來，渾身溼漉漉的，嘴唇青紫發烏，俞思冕連忙扔下竹篙，三兩步走到船邊，想要拉他上船。莫盡言攀在船邊，擺擺手：&ldo;俞大哥，不用過來了，我自己能上來。&rdo;他爬在船邊張大嘴，拼命呼吸了幾口氣，手臂用力一撐，想要將身子支撐起來，結果到底還是因為用力過度，體力透支，身上早已沒了多少氣力，手腕一軟，還是落進了水裡。俞思冕見狀連忙伸出雙手抓住他的腋下，用力一提，將人拉上了船，打橫一抱，便往船艙去：&ldo;趕緊回艙換衣服去。&rdo;莫盡言連忙掙扎下來：&ldo;放下我，我自己走。&rdo;俞思冕板著臉看著他。莫盡言小聲地說：&ldo;我身上都是水，將你衣服弄溼了。&rdo;俞思冕的臉色好看了些：&ldo;那就趕緊去擦乾穿衣服。&rdo;莫盡言不敢再說什麼，只嗯了一聲，便鑽到船艙裡去了。俞思冕將他早先脫在甲板上的衣服收了起來，送進船艙。莫盡言正脫了褲子在擦水，看見俞思冕進來，有些不自在地背轉身去：&ldo;謝謝俞大哥。俞大哥將船靠岸吧，我們去給縴夫腳錢，荷包在我衣服裡。&rdo;俞思冕走進來，將衣服放在c黃上：&ldo;多少？&rdo;莫盡言說：&ldo;三十文。&rdo;俞思冕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就出去了。岸上的縴夫也擦乾了身子，將衣服穿上了。俞思冕初時覺得奇怪，為何這些縴夫不畏嚴寒，大冷天的都脫得一乾二淨的。後來見到他們要下水拉縴，才知道原來是怕將衣服弄溼了。那縴夫抹著臉上的水珠，看見俞思冕將船划過來，露齒一笑：&ldo;原來船家也是個行家裡手。&rdo;他指的是俞思冕撐篙的事。俞思冕沒有否認，只點點頭：&ldo;方才多謝兄臺了。&rdo;從懷裡摸出荷包，數出三十文銅錢，&ldo;這是您的辛苦錢，多謝了。&rdo;那縴夫高興地接過銅錢，數了一遍，盡數裝在腰間的荷包裡：&ldo;多謝船家，下次再來時還叫我，我常年都在此拉縴的。&rdo;俞思冕拱手抱拳：&ldo;若是還來，定然會再煩勞兄臺。天色不早，我們該趕路了，再會！&rdo;&ldo;慢走。&rdo;縴夫擺擺手，然後低頭慢慢收自己的纖繩。莫盡言已經從船艙裡出來了，他的嘴唇依舊是暗紫色的，頭髮上還滴著水。俞思冕一轉身，看見他正要準備起槳：&ldo;小莫，回艙裡將頭髮擦一擦，仔細受風寒。我來划船。&rdo;說著便走過來，從莫盡言手裡接過了船槳。莫盡言頓了一下，點點頭，轉身回船艙去了。俞思冕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有些心疼，這個孩子，哎！上了橫灘，河道變得狹窄起來，但是險灘再也沒有了，船行順暢起來，離古田縣城也近了。兩天後，船終於到了古田縣城碼頭。莫盡言尋了個位置，將船停下，淡淡地說：&ldo;俞大哥，到了。&rdo;如果俞思冕足夠了解莫盡言，就能從中聽出他淡淡的失落，但是這些日子莫盡言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俞思冕只當他還在鬧彆扭，沒有走出自己的情緒。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兩件衣裳，還有莫盡言給自己的船模，提著包袱出來了，看見莫盡言抱著竹篙坐在船頭的船舷上：&ldo;小莫，你怎麼不去收拾東西？&rdo;莫盡言眼睛酸澀，努力眨了眨眼，搖搖頭：&ldo;我就送俞大哥到這裡吧，我就不上去了。&rdo;聲音有些沙啞。俞思冕一聽愣住了：&ldo;小莫，你不跟著大哥了？&rdo;莫盡言強笑了一下，低下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閃爍的淚花：&ldo;謝謝俞大哥，我覺得，我還是回家比較好，以後俞大哥有機會經過我們那兒的話，可以來看看我們。&rdo;俞思冕知道，這孩子還是放不下那份心思，怕與自己待著不自在，便乾脆不去了。他想了一下，說：&ldo;小莫，你若是不願意跟著大哥，那先跟我去城裡，我去跟朋友借點錢，這陣子你為了我，實在太讓你破費了。&rdo;莫盡言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