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帝君眸光深邃,手中狂風隨即化作無堅不摧的利刀,以山崩地坼之勢襲向璇璣陣的陣角。然那陣角卻只是微微震盪了片刻,便平靜如初,安穩若常竟沒受到半分影響。文昌帝君一揮衣袖,天際星芒漸出,湧現了近千隻白澤神獸,衝向魔宮璇璣陣的邊緣,死死咬住不斷擴大的強悍陣角。陣中央漸漸浮出濃重如墨的黑霧,捲過所有攔路的活物,不分敵我吞噬仙魔若干,朝著前方一如戰神的車輪那般勢不可擋地驕傲碾過。萬霆驚雷再次劃過蒼穹,石破天驚之際,似有無數的虹影繞著黑霧飛快旋轉,幾百圈下來,竟是在黑霧之中繞出一個模糊的人形。這哪裡是人形這是早就灰飛煙滅的傲天魔尊心有不甘留下的幻影。眼前的景象與萬年前交替重疊,文昌帝君的目色漸漸沉下,他背對著修明神君說道:“這裡交給我,你帶領七十二天將去別處除魔。”文昌帝君在這一剎那想到了修明的父親,他的親弟弟。幾萬年前的群魔暴反,修明神君的父親自爆元神,便是為了和魔尊的幻影同歸於盡。而如今,這個陰魂不散的東西,竟然捲土重來了。弟弟戰死沙場,幾萬年來,都是文昌帝君心口上的一道疤,無論如何,他斷不會讓同樣的事,再次發生在侄子身上。“它是朝著我來的,我若去別處,它還會跟來。”彷彿猜到文昌帝君的意思,修明神君揮劍凌空一斬,霎時屠盡了面前所有的妖魔。斷肢殘骸四下橫飛間,他白衣廣袖身形高挺,彷彿修羅場裡肩負救世之責的高高在上的神祇,然他說出來的話,卻充滿了殘暴與殺戮的味道:“倒不如,讓我親手把它碎了。”銳利森寒的劍尖刺入地面,修明鬆開了手中劍柄,長劍直立,血月的明光順著劍身流瀉,混著劍氣一圈圈滲入地面,無休無止地迅速擴散開來。所到之處,白光驟閃,融化妖魔鬼怪無數。“你倒是越發精進了。”文昌帝君惜字如金地點評道。他望向陣中央已經開始動手屠戮神仙的魔主,凝聚仙力於掌心,身形快如疾電般一晃而過,只留下一句話道:“若有異狀,莫要硬抗。”前方帶著魔尊幻影的黑霧迫近,修明神君憑空拔出另一把魔氣十足的重劍,這把劍名為絕殤,乃是夙恆冥君花費三千年親手鍛造,魔亂開始之前,修明從夙恆冥君手裡借來了它。修明身後的天兵天將只看見明晝般刺眼的白光閃過,而後神君殿下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前方濃重的黑霧中。“嗷嗷!神君殿下!”一名天兵瞪大了雙眼,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在這一瞬倒流,渾身冰冷地失聲驚呼,腳下一個趔趄,頓時摔倒在地上。“神君殿下也死在黑霧裡了……神君殿下也死在黑霧裡了!”這名天兵將頭坑在草叢裡,嘴中含著野草,失魂落魄地說道。他身邊的另一位天兵實在忍不住,重重踹了他一腳,“哎,死相,快爬起來!你沒看到黑霧越來越小,白光越來越烈?”這名天兵吐掉口中雜草,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果真看到黑霧的範圍正在變小,甚至依稀能看見修明殿下正與那詭異的幻影纏鬥著。於是他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狂風獵獵,捲過地面的野草。天界華堂神域,白璧杯盞被打翻在地,清水與茶葉鋪濺了一片,珞姻上仙面色蒼白扶著高桌站起來,懸浮於半空的枯黃雜草立刻散為塵埃。“如何?你聽到了什麼?”歆芙公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跳出來一般,十分焦急地問道:“戰場上的那些草木……它們的神識,都說了什麼?”“那片戰場上沒有樹木……只有野草……”歆芙公主眼見珞姻神情恍惚,怔楞片刻,伸手扶住了她,“你怎麼了?”珞姻彷彿在自言自語:“野草的話不可信……它們只會聽別人說話,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修明不會有事……”歆芙公主心急如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行,我要去一趟南覃雲山。”“別去,你一個不小心,便會給他們添亂。”珞姻上仙出聲道。“方才喝過藥,我已經覺得好多了……”歆芙公主提過丹霞紫的裙襬,轉眼便邁出了門檻,“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妨礙他們…”青色蛟龍在轉瞬間幻化而現,衝出澄澈當空的結界,朝著南覃雲山極快地飛馳,珞姻緊跟著跑出去,抬頭以後,卻只見一輪靜朗如水的明月。晚風徐來,身著雲錦長裙的絕色美人肌膚勝雪,月落清輝,真如寶珠生暈,美玉盈光。她摘下手腕上修明送給她的醉華靈玉鐲,這才發現手鐲內刻了一行小字,對著月光一照——贈愛妻珞姻。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跟著去南覃雲山,歆芙公主的生死與她無關,而那裡正值殺伐殘酷的仙魔混戰。她應該去南殿哄小白睡覺,或者去仙醫那裡看顧初蓮神女,哪怕抱著泥巴發呆,也比頭腦發熱衝去戰場來得好。然而方才野草傳回來的話,卻猶在耳邊迴響……神君殿下也死在黑霧裡了。這不可能是真的,修明那麼厲害,他一定不會有事。但珞姻上仙的一雙美目又隨即盈滿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