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叢林中》賣弄文筆不一樣,《羅生門》則講述了一個個小小的故事。有點像是寓言,但又有點禪宗的意味。遭放逐的僕人在亂葬崗中苦苦掙扎,是做一個惡人,還是做一個餓死的人,他在徘徊。而他此時目睹一名老嫗正在拔一名死去婦女的頭髮,這讓良心未泯的他感到憤怒,質問老嫗為何連死人的遺體都不放過。老嫗卻振振有詞,一來她自己要餓死了,難道不能發點死人財?二來這名死去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生前就販賣假的食物給普通老百姓。在老嫗的質問下,僕人似乎覺悟了,他覺得自己為何要被凍死在亂葬崗呢?於是他搶走了老嫗身上唯一的衣服,從此消失了……整個故事短小卻不失深度,故事簡短卻異常殘忍。熊清泉看到最後都有些動容,這部作品幾乎就是一個利己主義者的自我墮落與放逐。而且這部短篇小說的黑暗程度尤甚《叢林中》,可批判力度也遠勝時下的一般作品。浪漫主義和現實主義是文學創作的兩大永恆流派,而通常認為詩歌最適合表達浪漫主義,而小說則最適合表達現實主義。但現在小說作家很大的程度是一旦涉及現實主義題材,文筆和深度立刻就走樣。彷彿要表達現實主義就必須“土氣十足”,而孫平這種假託寓言故事的批判現實主義讓熊清泉不由得拍案叫絕。當然,拍案叫絕的不止熊清泉一人,很多作者和評論家都被孫平的這兩篇小說給驚豔到了。一篇小說以技巧取勝,一篇小說以深度取勝,完全展現了一個成熟作家的筆力。隨著新小說的刊登,孫平也:悄然走紅孫平除了繼續將幾篇優秀的稿件向《母語》雜誌社寄送過去之外,也將幾部雖然優秀但並非代表作性質的稿件給江南省本地的《江南文藝》和《芙蓉》投寄了過去。之所以沒有選擇《杏子灘頭》,那是因為《杏子灘頭》屬於先鋒類和實驗類的文學雜誌,孫平的稿件相對比較傳統,不見得能入得了雜誌社編輯的法眼。而《江南文藝》是江南省作者協會的會刊,口味基本和《母語》差不多,因而孫平不擔心會被退稿。至於《芙蓉》,那是江南省最老牌的文學雜誌,不僅在江南省備受關注,在國內也是赫赫有名的嚴肅類小說雜誌。或許孫平忙於自己的教學任務,並沒有察覺出嚴肅文學圈對自己的態度。但是如果是專職作者,卻已經看出了這個叫孫平的新人幾乎是一夜登頂,然後成為上半年度最受關注的新人作者。尤其是《母語》雜誌社的編輯們對孫平那是一致讚譽,惹得其他文學雜誌也紛紛跟進報道。在震旦國,作家和教師是相當超然的兩個職業。尤其是作家,他們享受著當紅偶像的待遇,卻沒有哪本雜誌膽敢對他們抹黑。因為作者們是個非常抱團的圈子,如果哪個雜誌膽敢抹黑某個作者,其他作者一旦杯葛這個雜誌社或它的上級出版集團的話,那麼這個出版集團很有可能就混不下去了。別看嚴肅文學的銷量不及流行文學,可那是一個出版集團的身份象徵。一旦國內的嚴肅作者紛紛拒絕向某本雜誌投稿,那可不是一個總編輯辭職就能擺平的事情,弄不好連出版集團的總裁都要引咎辭職來平息作者們的憤怒。而且普通老百姓對於作者們的容忍度也很高,但凡作者們有些什麼出格的事情,老百姓總覺得作者這種天才才能做的事情或許和自己不一般吧。孫平投給《母語》的是兩部現實主義的愛情小說《湯島詣》、《外科室》和一部展現舊社會底層人民生活的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夜間巡警》。從思想性來說,這兩部小說自然無法與《草叢中》及《羅生門》相媲美。但是如果從小說的成熟性來說,這三部小說卻遠遠勝於孫平在《母語》的成名作。作為孫平的專屬編輯,林佳郡在郵箱裡收到這三部短篇小說之後,就立刻將郵件轉發給了自己的主管於寶巖。於寶巖看完這三部小說之後,一方面將小說轉發給總編輯黃駿,另一方面也約了個時間和黃駿面談。“老黃,你怎麼看孫平這次投來的三篇小說?”雖然是小說部的主編,但是於寶巖還是非常尊重黃駿的意見。儘管黃駿的評論家名氣大過小說家,可於寶巖非常清楚眼前這位可是精通東洋、西洋和本土三派小說風格的大家。“依舊是東洋小說的風格,只是批判性沒有那麼強罷了。”黃駿自然是已經通讀過孫平的小說了。“《外科室》這部小說恐怕是這三篇小說裡最差的一部了,如果不是中間牽扯到婚姻觀念的一些探討,幾乎和一般的言情小說沒有區別。不過饒是如此,這部小說的格調還是有限,我建議你將這部小說轉交給我們的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