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曼又回到了雨中。她被趕了出來,現在是真的無處可去了。臣景陽給她的那個地址使用簡訊發到她手機上的,她現在腦子裡只依稀記得公寓是在圓明園東路的某小區,卻已忘了門牌號。臣向北在拋錨的計程車裡,他抬腕看了看錶,已經3分鐘過去了,車子還是沒能重新打火,他再也坐不住了,付了車錢,拿了傘下車。這場雨真是大,臣向北即使撐了傘,身上也已溼了大半,此刻大路上一輛車也沒有,他只能以最快速度朝前奔。雨水飄進傘下,打在他的臉上,冰涼溼漉。他剛才坐在車裡一路過來,沒有看見周圍有發生交通事故,但那時候在手機裡聽到的汽車喇叭聲,他此刻回想起來,還是止不住心悸。應該不會出什麼事——他安慰自己。他已經氣喘吁吁,奔跑的步伐也不得不慢下來。臣向北停下,深深呼吸幾口氣之後,接著跑。等到終於看到了便利店外亮著冷光的招牌時,他才再度慢下腳步。他走進店裡,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顧西曼的身影。他目光投向收銀臺,見一個老闆模樣的人,正在教訓一個穿著制服的店員。臣向北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問:“請問?”兩個字,把這兩個人注意力吸引了過來。“有沒有一個女孩子,剛才在你們這裡等人?”老闆沒搭話,氣哼哼地瞅了眼臣向北。臣向北有些不知所以,可此刻還是壓下了心中疑惑,對老闆說道:“那女孩高高瘦瘦的,頭髮大概……”他比了比脖子,“……大概到這裡。”老闆還是不搭理他,倒是一旁的店員開口道:“她剛剛走了。”臣向北聞言,心裡舒了口氣,她剛才還在這裡,那就應該是沒出什麼事兒,嘴上繼續問:“那能不能告訴我她往哪邊走了?”店員伸手,朝店外的馬路一頭指了個方向。那個方向,正是他公寓所在小區的方向。臣向北道了謝,急匆匆跑出便利店。在雨夜裡跑了沒多久,就有一輛計程車駛過,他急忙伸手攔車,坐上車裡之後,跟司機報了地址。車子很快啟動。車裡開了空調,車內的整個空間很是潮溼陰冷,收音機裡在放深夜節目,放的歌是冷冷清清的,dj的聲音亦是冷冷清清的。臣向北側著頭看著窗外,如果運氣好的話,他也許能在路上碰到顧西曼。視線長時間盯著一處看,眼睛難免有些酸脹,可臣向北不敢閉眼,怕要是在此時錯過了顧西曼,就真的找不到她。他捏一捏自己有些的僵硬眉心。就在這時,計程車突然猛地打了個急剎車。“呲——”的一聲,車子劃出一段距離,緊急制動。臣向北的身體因慣性而不自主地向前傾,他好不容易直起背,正要往擋風玻璃那兒看,就聽到司機將車窗搖下一點,火爆地朝外吼:“找死啊?走路不看的啊?”西曼重心不穩,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車子濺起的骯髒水花當頭澆下。她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聽到有人朝她吼:“找死啊?走路不看的啊?”她原本想要支撐住自己站起來的手臂,頓時失去了所有力氣。一個小時前,她被那個司機這麼吼,現在,又被這個人這麼吼。找死嗎?她活得這麼狼狽,還要活下去,誰給她找死的機會?為什麼所有人都要用這樣一副嘴臉對她?難道真是她活該,她倒黴?她是沒有依靠,可她還有自尊,即使被狠狠踐踏,她還是想要保有這一份自尊。她很疲倦很累,偏偏她的雙眼異常乾澀,流不出一滴淚來。倒是有雨水順著她的頭髮流進她的眼裡,再流出她的眼眶。她沒有閉眼,盯著地上的一點發呆。雨水一直在她臉上肆虐,冰冷的雨順著她的下巴,流進溼透的衣服下、她那早已凍得沒有知覺的身體裡。她聽見車門開啟的聲音。她沒有抬頭去看,直到一雙鞋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然後她的頭頂上,雨停了。她抬起沉重的頭,順著這個人的褲管向上看。這人的鞋子,白色的,很乾淨,仔褲的褲腳打溼,簡單的白色t恤上也有未乾的水跡,他手裡拿著傘柄,西曼想,她還以為雨停了呢,原來只不過是因為這個人為自己撐了傘……他很高,西曼頭揚得很高,視線才能勉強夠及他的臉。最後,她的視線,來到這個人的臉上。此人背對車頭燈站著,臉孔在背光的陰暗中,西曼只隱約看到他臉部輪廓,卻看不清五官。然後,在一片模糊的視線之中,西曼看見這個人朝自己伸出了手。隨後,她聽見這個人,用一種令人覺得極其溫暖的聲音問她:“你還好吧?”瞬間,顧西曼的眼淚掉下來。她的脆弱臣向北見顧西曼像丟了魂一般地看著自己,一躬身,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就在這時,西曼突然就想受驚的麋鹿一樣,肩頭一怔,抬眼看他。他拉開後車座車門,語氣盡量輕:“上車吧。”司機一直冷眼看著,這時候,怪聲道:“哎喲,她身上這麼溼,怎麼可以……”臣向北無聲嘆氣,把錢包裡的票子全抽出來給了司機:“師傅,拜託,她都凍成這樣了。”西曼猛地 回過神來——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