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笑當時就炸了。可無論她如何踢蹬如何掙扎,都半分推不開他,一氣之下照著他肩膀就是一口。他身上就一件襯衫,連笑這一口下去,直接嵌著肉咯著骨。連笑能感覺到他痛得渾身一僵,周子杉的雙臂卻不松反緊,就這麼死死摟住她,用極了力,似要將她揉入骨血。若不是她埋著腦袋還死死咬著他的肩,此情此狀在外人看來,怕是要以為是對久別重逢的小情侶,還沒進家門呢,就急得摟作一團……方遲就這麼站在電梯門外,直面著眼前這一幕,沉著臉不知作何感想。他本該早就到了——香港昨夜大雨,赤臘角機場航班大面積延誤,他等到凌晨三點,過關回深圳,改從深圳坐飛機,終於一大早趕了回來。從未想過迎接他的會是這一幕。當然,如果他昨晚就順利回來,那時又會撞見哪一幕,就不得而知了。僵立的這一分鐘,方遲身後的電梯門都應聲合上了,身前的這對男女卻還沒分開。方遲在轉身坐電梯下樓、還是直接上前二者之間猶豫片刻,終是腳下未動,只微啟薄唇:“不好意思打攪了。”這聲音……哪含著半分抱歉?冷冽至冰點罷了。連笑當即就僵住了。鬆開牙齒的同時,她牙關已用力到發麻。周子杉原本緊箍的雙臂也在同一時間,因突如其來的愣怔而一鬆,下一秒便被連笑一把推開。發麻的又何止是被連笑快要咬透了的肩頭?周子杉尋聲看去,撞上方遲目光的那一刻,心尖一憷。方遲面無表情地,目光只在周子杉身上短暫停留,轉瞬直勾勾地盯著連笑,一步步朝連笑走來。連笑啞然地張了張嘴。咬太狠頜關節發麻,腦袋之前又被門撞了,見到方遲的那一刻,頓時委屈得不行。他這般面無表情的樣子,教人看不出喜怒,或許連笑打心底裡不覺得這是個解不開的誤會,心裡剛泛起的擔憂,轉瞬就敗給了見到他時心裡泛起的委屈,眼見他站定在她面前,連笑鼻腔一酸——“你……”你怎麼才回來……你聽我解釋……連笑也不知道自己脫口而出的會是哪句話——方遲也壓根沒給她機會說完這句話,已先行打斷道:“我來拿我的行李。”說完,甚至不再看連笑半眼,繞過她直接進了屋。看著他徑直走向臥室的背影,連笑當即傻了眼。方遲則始終,頭也不回。方遲留在這兒的物品說多不多,臥室洗手間裡一個電動牙刷,衣帽間裡兩套家居服兩套西裝,一個登機箱正好夠裝——他當初是怎麼把這些衣物裝箱帶來的,如今就怎麼裝箱帶走。衣帽間特別亂,她沒去成香港,幾大箱行李空飛了一趟,最後還是方遲讓助理把她的行李又寄了回來。她之前小心翼翼疊進箱子的那一堆衣服,如今全胡亂地仍在衣帽間的各個隔層裡——可以想見她當時收拾行李箱收拾得有多煩躁。方遲從一堆凌亂中找到自己的衣服,拆下了衣架,正準備一股腦全扔進行李箱,動作卻是一滯——他險些把她特意為香港行買的那套新內衣一起收進了行李箱。方遲把這件輕飄飄的內衣從自己的箱子裡揀出來,握在手裡。同樣一件內衣,帶給他的感受卻天差地別。方遲冷著臉,正要把這件內衣扔回身後那堆衣山衣海中,衣帽間外卻傳來急切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看來她已經把周子杉打發走了,要趕過來再打發他。很快,連笑停在了衣帽間門邊。她不動,方遲卻動了。把那件內衣扔回去,合上行李箱,扣鎖,提起拉桿,就這麼推著行李箱從連笑身側路過。全程不發一言。也,絲毫沒打算再有片刻的停留。他真當她和周子杉之間有曖昧?在此之前,連笑還壓根不信以他的智商,會解不開這麼淺顯的誤會。可他確確實實就要從她的餘光裡走過了。連笑在這一片錯愕之下,好歹是伸手拽住了他的行李箱拉桿:“是周子杉抱著我不放,不是我主動投懷送抱!”她的解釋是有多無力?他聽後,怎會只平靜地看她一眼,冷淡地反問:“那又怎樣?”連笑這就不懂了,既然他沒誤會,那……“那你為什麼還要走?”連笑七分荒唐三分委屈。“那你為什麼要把指紋從我家門鎖上刪掉?”方遲卻只平靜反問。“……”“……”連笑終於,無話可說。他什麼都知道……可她連他究竟為什麼會生氣都摸不清頭緒。方遲扯開她緊抓著行李箱拉桿的手,抬眸再看她,眼裡又冷了幾分:“看來我的三個月實習期要就此打住了。”晃眼功夫,連笑剛明白過來三個月實習期指的是什麼,方遲已推著行李箱離開。只留下一個背影。以及一句:“再見。”連笑從未想過自己的境遇會一路走到如今這般田地。一夜之間,所有人都離她而去。沒了朋友,沒了戀人,只有一隻貓陪著,不離不棄。2016年的最後幾分鐘,所有人都在忙著跨年倒數的最後時刻,連笑卻是和她朋友圈裡那位保代肖楠,以及他的諸位高人朋友一起在她家的客廳中度過的——數不盡的咖啡,提不完的神。誰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