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能來送送我。”當年他出國留學,整個航站樓彷彿都是她哭天喊地的聲音。可他還是走了。他當時想得多開,哪有什麼別離之苦?想她了,就飛回來看看她。他信的是自己——就算所有人都會變,可他不會變。只不過那之後的一切,都事與願違罷了。至於如今——他知道自己不想走。但他更知道,她不會挽留。“好。”連笑答應道。周子杉幫了她這麼大一忙,這麼個小要求而已,她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就當做一個純粹的等價交換好了。連笑說完就下了車,不再做任何停留。周子杉看著她衝進雨裡,很快消失在車燈盡頭。當年他就讀的高中離她學校足有兩站路,他每次都查好了隔天會下雨,提醒她務必帶傘,隔天果真下雨,她也果真沒帶傘。臨近放學,他總忍不住發簡訊問她是不是又忘了帶傘。她呢,從不正面回答,總顧左右而言他:“沒事,這雨肯定一會兒就停了。”“我戴了帽子,下了課直接衝到公交站,淋不了多少。”說得好似壓根不在乎,其實繞來繞去,不過是為了聽他斬釘截鐵地一句:“你下課別走,我去接你。”那些年,但凡雨天,放學之後他都會坐兩站公交車,先到她學校接她,再一起回家。公交車的最後兩個座位就這麼成了他們的御用座位。她坐在窗邊看漫畫書,他則幫她做數學卷子的最後一道大題。這麼難的題,沒幾個學生解得出來,免得她隔天被老師叫起來一問三不知,他還得把解題思路在草稿紙上一步步列好,供她明天對付老師。然而此時此刻,在她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雨夜盡頭的這一刻,周子杉終究是滿腔苦澀換來一抹苦笑。她再不需要他的傘了。也再不需要他了……連笑是故意的。故意頭也不回,故意跑得很快。她知道周子杉的車一直沒走,知道他在看她,那兩道明晃晃的車燈彷彿就是他的目光,她知道他想把她釘在原地。但連笑不樂意。她不想讓他誤會自己對過去還有任何留戀。她已經有方遲了……連笑這一來一回,雨勢雖不大,卻也足夠她淋了個透心涼。開了家門的當下就扒在門邊狂按地暖的控制面板,一連調到27度才罷休。剛要換拖鞋,卻是一愣。方遲的鞋就擺在一旁。擔心家裡三小隻怕黑,她出門也沒關燈,剛進家門發現屋內燈火通明,她也沒覺得意外。這下發現了方遲的鞋,卻不見方遲人影,連笑這才揚著聲喚了一句:“方遲?”回答她的,卻只有從屋子裡狂奔而出、尾巴後還尾隨著三隻小祖宗的長老——“喵!”連笑就這麼一手抱仨,身後還跟著只長老進了門。方遲的外套就擱在沙發扶手上,連笑準備把它掛衣帽間裡去,觸手卻是冰涼一片。這件外套的外層都溼透了。難不成方遲也是淋浴回來的?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方遲今天開車出的門,就算晚上下雨,他開車回來直接下車庫,也壓根淋不著半點。至於他現在人在哪兒——此刻浴室門緊閉,門縫底下透著光,連笑偷摸著過去,附耳貼在門上聽裡頭的動靜。長老跟過來看熱鬧,連笑和那雙碧色眼珠一對上,就心虛地直了身。這明明是她自己家,怎麼反倒她做賊心虛?這才堂而皇之敲了敲門:“方遲?”門那邊沒動靜。連笑又忍不住貼到門上去聽動靜。依舊什麼也聽不見。又往門上貼了帖,全神貫注再聽——門卻在此刻“吱呀”一聲開了。原本貼在門上的連笑就這麼栽了進去。好在沒摔倒。而是被一面堅韌的胸膛牢牢地承接住。貼著他胸膛的那側臉頰迅速熱了。連笑騰地站直,有點憤懣:“你怎麼又不穿衣服?”面前的方遲腰上圍著浴巾,上半身不著一物,臉上毫無表情:“你不是說讓我把這兒當自己家的?”連笑一琢磨,自己確實說過這番話。他恰在這時向前一步,連笑沒退,他的氣息便裹挾著身後浴室裡傳來的溫熱,齊齊將她包裹。連笑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好在他忙著擦頭髮,沒看她。連笑藉此緩一緩面紅耳赤:“你不是說今晚不過來了麼?”“我一說我今晚不過來了,你就大晚上偷溜出去幹什麼壞事了?”他的聲音悶悶地從擦頭髮的毛巾下傳來。連笑聽不出情緒。情侶之間一些無傷大雅的小謊言還是有必要的,“我……我落了點東西在車裡,剛剛下去拿了。”他的停車位和連笑的停車位不在同一樓層,連笑信口胡謅起來也沒什麼心理負擔。他也沒提出異議,只問:“東西呢?”“放……臥室裡了。”方遲也沒再問下去,徑直朝臥室深處走去。床尾上果然放著個紙袋,連笑一看,自己卻先慌了。那是她逛商場時買的內衣。連笑立馬攔在方遲面前,不讓他再往裡走:“你怎麼不吹頭髮?”方遲這才把擦頭髮的毛巾從頭上拿下,頭髮凌亂的樣子十分減齡,連笑卻無暇欣賞,只因他特別不解地看她一眼,稍一側身就繞過了她,一邊走向床尾一邊說:“我頭髮這麼短,洗完從來不吹,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