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突然竄進耳朵,袁滿猛地停下。下意識地抬頭一瞧,原來她已不知不覺來到了洗手間門外。包廂裡不允許吸菸,洗手間隔壁便是專設的吸菸區。那熟悉的聲音,便是從這吸菸區傳來的。在此之前,袁滿還不知道博晏的聲音竟有此等魔力,竟能讓她原本有些不受控的心跳突然冷得幾乎一停。還不等袁滿做出反應,吸菸區裡又傳來另一個聲音——老班長的聲音:“那你說袁大頭是怎麼釣上那男的?”袁滿突然間就有點哭笑不得。倒不是因為之前還熱情地迎接了她的老班長竟然會在人後這般編排她,而是……自從她發胖以來,就再沒想過自己有一天還會成為男人們討論的焦點。那她到底可悲多一些?還是可氣多一些?連袁滿自己都分辨不出了。班長話音剛落,又有一個聲音疊進來:“這你可得問博晏了。袁滿有什麼魅力,咱博晏最清楚了,不是麼?”語氣裡的揶揄,嘲弄,袁滿聽見的那一瞬間,也很詫異自己竟然別的什麼想法都沒有,只有一個想法,幾乎跟毒刺一樣直戳入她的神經——她想知道,此時此刻的博晏,究竟是怎樣的表情。有個丟他臉的前女友,且這前女友還在受著朋友的莫名編排,他是尷尬?還是難堪?是不願再提?還是一笑而過?有沒有想過……要為她說一句什麼公道話……可惜,袁滿再也沒有聽見吸菸區裡傳出博晏的聲音,只有班長和a君,聊得熱絡——“就不能是她找來充場面的麼?沒準是鴨呢。”“你能不能別這麼陰暗?我剛特別注意了下,人袖釦都好幾萬呢,有這種級別的鴨麼?而且啊……我剛看袁大頭和那男的在飯店外頭擁抱來著。”a君並不知自己的這句話,無形中成了一股繩,把吸菸室外的那個人從冰冷的深淵裡往回揪。可當那個人剛被揪回岸上,就再度被話鋒一轉的a君一把推回了深淵——“人男的沒準就這麼重口味,就好這一口呢?哈哈哈……”a君的笑聲,幾乎能繞樑三日而不絕。可見……男人一旦八卦起來,比任何女人的戰鬥值都高。可見……男人一旦嘴賤起來,比任何長舌婦的舌頭都長。但事過之後,袁滿曾經捫心自問了一下,如果老同學們只是這種程度的編排她,袁滿覺得自己也就是愣怔過後,看清了人心便一笑而過了。畢竟她這些老同學的嘴損程度還不及她母上大人的十分之一。直到吸菸區裡傳來一聲——“呵呵……”幾乎是鼻音的淺笑聲,袁滿卻一下子就聽出了,那是博晏的聲音。在這句“呵呵”之下,袁老師來不及反抗,已功敗垂成。來參加同學聚會之前,袁滿還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就是那明豔照人的宋林佳了,於是想盡辦法,費盡心思,甚至拉來鄭衍敘配合,卻原來……愛過8年的人,只用一句最淺的“呵呵”,就給了她最狠的一刀。一劍封喉……幾乎。卻在這時,一抹幾乎是清冽的聲音醍醐灌頂而來,硬生生地將袁滿扯離了那已令她破皮綻肉的劍鋒——“袁滿?”這聲音……袁滿回過頭去。鄭衍敘就站在不遠處。袁滿剛想對鄭衍敘笑笑,卻發現了不對勁,下意識摸了下眼角,這才放心。自己明明沒流眼淚,為何他看向她的目光突然一緊?這個答案顯然無解。因為鄭衍敘很快就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眸光,不疾不徐地向她走來。“撤吧,你那姓孫的老同學看著我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包廂沒法兒待了。”鄭衍敘說著不忘看一眼手錶,無心戀戰的樣子。“……”“……”袁滿努力剋制著不再回頭去看那吸菸區,只對著鄭衍敘,用力地點點頭。眼見袁滿直接走向電梯間,鄭衍敘叫住她:“你不回去跟你的老同學們道個別?”“不了。”她明明是笑著說的,卻令鄭衍敘看著她的眸光,又不由一緊。一個一直被認為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突然地深不可測起來,古怪,實在太古怪了……但其實袁滿的心裡,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今晚受到的屈辱,就讓它永遠留在這扇門後吧。看清了人心,已經是她今天最大的收穫。回程的車中,袁滿忍不住問:“我是不是真的太胖了?”鄭衍敘瞅她一眼。或許因為她臉上的沉靜太過反常,連一向沒好話的鄭先生都不由得深思熟慮過再開口:“漢字中,表達人體器官的字,大多用‘月’字旁,比如肝、脾、肺;所以,胖,是正常的。而表達不健康的字,大多用病字旁,比如病、癆、癌;所以,瘦……你懂的。”袁滿笑笑。鄭衍敘的回答雖然很精彩,她笑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也問過博晏同樣的問題,當時的博晏告訴她,胖一點才好,他才不喜歡骨瘦如柴的女人。事實卻是,他甩了她,因為那個幾乎瘦成杆兒的宋林佳。只在她的世界裡只留下一句,諷刺至極的呵呵……所以……鄭衍敘的話,聽聽就好。即便鄭衍敘是個很有腔調的人,是個不會和博晏一樣說一套做一套的人。當時的她沒有衝進吸菸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