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後是光亮,身前卻是黑暗,就這樣站在這樣一個交匯處,神情複雜的看著她:“電話,找你的。”炎涼回到客廳接電話。“二小姐……”是梁姨的聲音。“梁……”炎涼說了一個字就說不下去了,只因為電話那端的梁姨突然小聲地哽咽了起來。這令炎涼愣了愣才回過神來,聲線繃得緊緊的,“怎麼了?”梁姨一時之間沒有接話,炎涼在電話這邊等的心率驟亂,而這時,梁姨的電話似乎被交到了另一個人手中,炎涼耳邊隨後響起了母親的聲音:“你爸爸他……”有什麼東西,沉默的,醍醐灌頂而來,幾乎要淹沒掉炎涼的聽力。她呆立在電話機旁,手指僵硬的拿著聽筒,但似乎再也沒有聽進去半個字。直到另一隻手從她手裡接過聽筒,炎涼才猛地回過神來,那隻手傳遞過來的正常的體溫令她意識到,自己的手是有多麼冰涼。看到她這副愣怔的樣子,蔣彧南難免有些擔憂:“怎麼了?”炎涼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蔣彧南只得把聽筒放到耳邊:“喂?”這一聲“喂”如一把利刃,狠狠劈開炎涼恍惚的神智,也徹底驚醒了她。炎涼的聽覺神經彷彿也在瞬間恢復了正常,剛才她聽到的那些話:醫院,醫院……炎涼想也沒想,腦子一片空白的衝向玄關。扯下掛在裝飾櫃上的車鑰匙,就這樣奪門而出。她飛車到達母親告訴她的醫院,所有人都站在病房門外,聽見走廊不遠處傳來的慌亂的跑步聲,才齊齊看了過來:滿頭冷汗,單薄的家居服,腳上是一雙拖鞋的炎涼,就站在他們視線的焦點。有梁姨,有周叔叔,有周程,有徐子青母女……炎涼回應著他們的目光,突然之間,只覺得之前的一切激烈都平靜了下來。所有人,沒有一個人說話,炎涼安靜的聽著自己逐漸恢復平靜的心跳聲。不久之後,炎涼就看到母親從病房裡走出來。一向保養得當的母親,似乎一夜之間已兩鬢髮白,炎涼不確定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她走向母親,聽清了母親對梁姨說的:“準備喪事吧。”母親語氣只是很淡而已,並沒有哽咽,梁姨點頭稱是,母親又轉頭看看炎涼:“跟子青一起進去,看你爸爸最後一眼。”炎涼和徐子青一同走進病房。這或許是這兩個女人這一生的所有單獨相處時間裡,“我們遭到了惡意收購。”“……”“你母親讓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可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蔣彧南的手按在她肩上,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也好讓你做好打算。”炎涼霍然站起。愣愣的看了蔣彧南半晌,才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聽。她的神智還停留在惡意收購的噩耗上,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打算?”實則腦中一片空白。在蔣彧南沉默的凝視中,炎涼好歹是理清了一些頭緒:“收購的訊息是從哪兒洩露出來的?”“流通股市場一直有資金在趁低買進徐氏的股票,數額越來越大,相關部門發現了不對勁,順藤摸瓜的往下查,才發現……”蔣彧南噤聲瞥她一眼之後,繼續道,“……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炎涼當即心中一涼。一千種思緒如今全糅雜在了一起,快要堵得她沒辦法呼吸,耳邊則一直迴響著蔣彧南的聲音: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糟?能有多糟?炎涼遲疑了半晌,終於問:“收購方已經在對股東下手了?”蔣彧南看著她,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個瞬間,炎涼只覺得眼前似有短暫的發黑,噩耗一個接一個,早已超出她的能力範圍,以至於她跌坐回椅子裡,沉默了許久才又抬頭問道:“有沒有查到是誰在幕後運作?”蔣彧南搖頭:“目前只查到一家掛名的空殼公司。”“……”“別太擔心,我已經啟動了反收購的應急方案。你母親決定出資回購股票,相關手續也都已經簽好。應該還為時不晚。”雖聽他這麼說,炎涼提著的心卻沒能有半點鬆懈,惡意收購一事既然已經驚動了徐氏,想必收購方現在手頭所持徐氏股票的份額已經相當可觀,炎涼已經沒有勇氣再往下推測,寧願由面前這個男人來告訴她更糟的現狀:“哪些股東已經出售了所持股票?”“目前獲知的名單包括賴正年,劉軍。”蔣彧南此時此刻的表情,預示著事態是何等嚴重,炎涼已經不忍直視,只低下頭聽他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收到訊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周成寬,我們也已經在和周成寬接洽,看能否挽回。”寒風將被丟落在草地上的白布掀起一角,看著正淒涼地翻飛著的那一角,炎涼低垂的目光正落在那上頭。忽然之間她發現,自己其實就像那白布,面對強勢的外力,毫無反抗能力。而後一隻手撿起了那塊白布,把它重新擱回桌上。炎涼順著那隻手望上去,看到蔣彧南的臉。“別發呆了,看你,手都凍僵了。”蔣彧南邊說邊執起她的雙手,把它們捂在他的掌心,呵著熱氣,“進屋吧。”感受著他傳遞來的溫暖,炎涼的身體終於有所回溫。這個男人臨危不亂的樣子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