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腳步聲靠近,炎涼頓生警惕,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十分沉重,睫毛幾顫,才艱難地撐開眼簾。護士模樣的小姑娘拿著病例牌走近:"炎小姐,你醒了?""嗯"她好不容易看清這護士的模樣,可她張了張口,卻發現從喉管至胸腔陣陣灼痛,根本無法成言。"你胃裡的積水已經清除了,不過還需要留院觀察一晚。"炎涼緩緩地從病床上撐起身體,手心一展便隱隱作痛,她低眸一看,十指關節處的裂傷是當時敲擊車窗時留下的,醫護人員趁她昏迷已替她處理好了傷口。"誰送我來的?"連炎涼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聲音細如蚊鳴,護士好不容易才聽清,"是這位先生"護士回頭看向病房角落的沙發,可除了一件搭在沙發把手上的溼透了的西裝,早已空無一物。護士疑惑地轉回頭來,對炎涼說,"那人估計剛走"炎涼愣愣的看著那件還在滴水的西裝,漸漸的心裡那根弦越崩越緊,護士這就準備出病房,一邊走向門一邊疑惑地自言自語:"剛剛明明緊張的恨不得把全院的醫生都揪來救這女的,怎麼現在一聲不吭地就走了?"就在護士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門邊之際,炎涼忽的就醒過神來,呼地抬頭:"你有沒有看到我那些檔案?"護士探回頭來,完全摸不著頭腦:"什麼?""就是我攥在手裡的那些檔案"猶記得大水漫進車廂,她報警之後打電話給周程,讓他趕緊來接應。漫長的等待中,車廂內水位越來越高,車窗無法降下,她用拳頭砸,用肘擊,用高跟鞋敲鞋跟敲斷了,手腳處處是傷,那扇車窗卻始終紋絲不動,檔案四散漂在水面上,她趕緊將它們歸到一處死死攥著。窒息的恐懼維持了多久?逃出生天的此刻再去回想,那感覺依舊如此鮮活,大水即將漫到車頂,她站在駕駛座上拼命汲取那最後一點點的空氣,直到水漫過她的下巴,奪走她的呼吸死亡離她那麼近,她幾乎要看清它的模樣了直到"砰"的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砰!砰!砰!"那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敲擊在炎涼險些停滯的心臟上,越來越猛烈,終於重新令心臟起搏,炎涼幾乎是回魂一般,猛地咳嗽一聲。是敲擊車窗的聲音?炎涼望向窗外,大水瀰漫之中,她彷彿看到一張臉,一張平靜的沉著的臉。是死神來取她性命?還是?"砰!"伴隨最後這一記重擊,在她之前的百般努力下仍絲毫無法撼動的車窗,在水中應聲炸裂。有人猛地攥住她的手。那人擁有堅毅的掌心,將她拉出破碎的車窗,那力量連死神都無法撼動持續不斷的大雨打在她的臉上,新鮮的甘霖將炎涼原本已昏厥的神志換回一絲。她上岸了?適度的力道有節奏的按壓她的胸腔,冰冷的唇貼上她的,新鮮的空氣陣陣渡進她的口腔。是應援的?還是"周程"她迷糊的聲音貼著彼此的唇溢位,對方的唇一僵。炎涼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繼而是狂奔的顛簸感,她完全沒力氣睜開眼睛,甚至聽不清那人焦急地說著些什麼,可她分明記得自己的手始終緊攥那些資料,沒有絲毫鬆懈那是比她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如今卻不翼而飛,炎涼想也沒想就從病床上坐起,見她要下床,護士趕緊衝回來扶她一把,炎涼根本沒力氣憑一己之力站起,頭暈目眩之下只能反抓著護士的胳膊勉強穩住身體。"你還穿著病號服呢!你這是要去哪兒?"喉嚨像被堵著,炎涼提上一口氣想說話,聲音卻卡在那兒,只能一個勁兒咳嗽。這護士十分聰明,當即領會了說:"我聽說你的車還沒從水裡拖上來,就算你有什麼東西落在車上,現在也找不回來啊""""這次雨災挺嚴重的,不久前新聞都播了有人遇到了跟你這次一樣的情況,那人可沒你這麼幸運,淹死在了自己的車裡。你剛撿回一條命,有什麼事情會比休息更重要?"可這女人偏要一意孤行,鬆開護士的手,轉眼就赤腳下了地,可還沒走出半步,已失力地跌坐回床沿。炎涼終於妥協,閉一閉眼,待這陣眩暈過去才睜眼尋求護士幫助"能不能電話借我用用?"接過護士遞來的手機,炎涼當即撥周程的號碼。然而就在她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病房外突然傳來一陣焦急的腳步聲,聽得炎涼耳邊嗡聲陣陣,短暫的眩暈感攫住她的手腳,令她的指尖不得不懸停在螢幕上,就在此刻房門被人豁然推開。周程急迫的身影閃進炎涼的視線。他的目光慌亂的在病房中掃視了一輪,看見炎涼坐在床沿,他明顯鬆了口氣,腳步卻不見半分遲緩,三步兩步就已疾走至炎涼跟前。這個女人面色沒有一點血色,周程下意識地伸手似想要撫摸她臉頰,中途又驀的收手:"你沒事吧?"難怪護士知道她姓氏,原來是周程救了她、送她入院,可炎涼全然顧不上感受這番劫後餘生:"檔案丟了"何止是沮喪,簡直是丟了一半性命那般無力迴天。等了兩年的機會就這樣被她親手毀了。可現在不是懊惱的時候,該如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