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點個頭,應承一句,時顏在身後怎麼喚她都假裝沒聽到,就這麼一溜煙跑開。分明是開著空調的房間,可只餘下她和他時,古怪的燥熱再次竄出並攫住時顏,而且變本加厲,燥赧中甚至伴隨些許鬱卒。“我花錢請的人憑什麼由你來差使?”他也不和她吵,繞過她朝嬰兒床走去:“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安全到家,不是來討債的,你不用這麼緊張。”哪是順道?連加餐的菜都送上府來,分明有所準備。時顏快步攔下他:“兒子睡了,別吵他。”池城這才頓住,上下打量面前這女人,剛洗了澡的緣故,她周身泛著恬淡香馥,雙頰被蒸得粉潤,氣色十分不錯。她微吊的眼角藏著多少饜足的媚,或許這女人自己都沒察覺。稍微一抬手就嚇得她後退半步,池城只好放棄撫摸她臉頰的意願,“累不累?”“……”“疼不疼?”簡簡單單幾個字就讓她羞赧得無可遁形,如果可以,時顏真想撲上去撕了他的嘴,可她不能碰他,一碰,又不知自己心裡會生出什麼不安的躁動。這頓遲來的午餐本為時顏一人準備,加上他帶來的菜,未免顯得過於豐盛,有他在旁,時顏沒胃口,偏偏小丹為他多添副碗筷。“介不介意我暫時搬過來住?方便……”方便什麼?虧他想得出來。時顏正暗忖著,聽他繼續:“方便照顧孩子。”一時會錯意的時顏不覺失語。半晌才拒絕道:“沒有空房間。”可還沒等池城反應,小丹從流理臺那兒抻出個腦袋:“空房間嗎?有的有的。”時顏無語望天。思來想去,視線回到池城身上:“住進來可以,先回答我個問題。”池城眉眼一舒,身體微往後仰,示意她繼續。“我上次在你家看見過止痛藥,你怎麼會需要那玩意?”他的目光,分明有話要說,卻藏著掖著不肯痛快告知,時顏有那麼多疑問,卻怕表現急切會讓自己落到下風,忍得辛苦,幾乎要憋出內傷,偏偏他自始至終不肯言語。時顏更覺煩悶:“還有你身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傷到底怎麼來的?”池城一瞬不瞬凝視她,似要看穿她的急措是真是假。隨即眉心驀地一緊,想到某種可能性般,自言自語地喃喃:“裴陸臣……”“什麼?”他說話聲音太小,時顏根本沒聽清,被鬧得一頭霧水,他卻很快恢復常態,好似胸有成竹,終於不再遲疑不決:“如果你真想知道,可以去問裴陸臣。”時顏當即失笑:“你嫌我還不夠狼狽是不是,我和他現在……”猛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時顏驀地噤聲。見她一臉肅色,池城反倒笑了:“你和他現在怎樣?”時顏不答,懊惱地緊咬牙關,他則悄無聲息湊過來,那樣的眉眼,近乎惡意:“分手了?”鬧不清他玩什麼把戲,被他步步緊逼的感覺實在糟透,“不想說就別說,這樣拐彎抹角算什麼?”沒興趣再陪他玩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時顏踢開椅子站起,偏頭就見小丹朝這邊探頭探腦:“小丹,送客。”小丹不肯上前,時顏第一次拿個小姑娘沒辦法,什麼也沒說,越過池城,徑自去嬰兒房避著,任由他在空無一人的飯廳,眸色深深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小魔怪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時顏一進嬰兒房就見他特別努力地攀著牆,繞一個大圈,要往門邊走。見時顏開門,小魔怪歪仰起腦袋看了一眼,突然“咚”一聲,一屁股坐到地上。兒子不受管束,愛動愛鬧,嬰兒房內無論牆面或地板都附著層軟毯,不怕他摔疼,果不其然,只見兒子眨巴眨巴眼睛,撐起小胖胳膊,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時顏正要上前攙扶,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卻引得她回頭。池城正朝她而來。父子倆一個性子,人生的字典裡沒有“放棄”二字。可面對異常執著的兒子,時顏只覺歡欣,可面對他,卻是渾身不適。他在她身後站定,氣息離得近了,就這麼貼近她耳後,時顏趕忙往前走,可還沒走出一步,就被他自後捏住小臂:“我讓你去問他,只是因為怕話從我嘴裡說出來你壓根不會相信。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兩個大人正僵持著,小傢伙卻已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二人腳邊,時顏餘光瞥見,這就要彎身抱起兒子。她是那麼不確定,只有懷抱兒子能讓她心情穩下來。可她的手還沒碰著兒子,小傢伙突然雙臂一張,牢牢抱住了池城的腿。孩子側臉在微涼的西褲面料上蹭,看得時顏氣不打一處來:“嚴嚴!”孩子霸著池城不撒手,還不忘抬起小腦袋,對著時顏笑嘻嘻。時顏幾乎氣絕,池城先她一步,笑容滿面地抱起小傢伙,大大親一口:“乖兒子!”一大一小你儂我儂,小丹在客廳裡眉開眼笑地窺看,一個是她花錢請的人,一個是她費盡心思照料的兒子,如今全部胳膊肘往外拐,時顏身處其中,只覺自己快成了冬日的壁爐,熊熊火焰在胸腔內燃燒。池城抱著兒子出去之前,另一手竟還伸過來攬她,時顏正拼命壓抑著怒意,幾乎下一秒就觸電般揮開他的手。他眉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