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隆起的腹部,拼盡全力忍住噴薄而出的絕望對她說:“恭喜啊。”裴陸臣希望她能殘忍地打消掉他最後一點奢望。她果然如他所願,以茶代酒:“都忘了吧。”據說世界上有一種酒叫“斷情酒”,入口只有淡淡苦味,飲下的一剎那可以看到前塵舊事,可以明白今生何以要如此,但是很快就會全部遺忘。就這樣吧,任由她的音容笑貌,散落天涯——裴陸臣執起酒杯,一飲而盡。送走她後,他約了邊緣。他沒有再喝酒,始終保持清醒,等到邊緣出現,沉默地把婚戒還給她。那一瞬她徹底愣住了,直愣愣地看著他,許久才艱難地問出口:“理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邊緣的臉僵了半晌,突然笑開,揣起婚戒轉身就走:“婚禮會照常進行,你不出席,有的是其他男人娶我。”裴陸臣看著她倔強的背影,彷彿能看到她臉上無聲滑落的淚珠。他幾乎要衝過去說妥協的話了,卻生生剋制住,只坐在原位,拳頭捏得死緊。比一段無愛的婚姻更恐怖的,是一方深愛另一方,卻永遠得不到回應——他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明白這個道理。當晚,裴陸臣收拾好行李出國。這幾年他的人生裡只有時顏、時顏、時顏,他現在需要時間找回自己。邊緣曾為他制定過一條環球旅行路線,卻因他貪戀都市的聲色犬馬而遲遲沒有成行,他如今按照這條路線度過了三個月,大悲大喜之後享受這樣的平淡,未嘗不是一種解脫。直到三個月後的某天,他接到了來自北京的電話——“裴少你快回來,邊緣她,她……”認識邊疆近二十年,裴陸臣從沒聽過他如此顫抖的聲線。裴陸臣連夜趕回。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兩次轉機,在北京下機時整個人已憔悴得不成樣子。焦急萬分地開機聯絡邊疆,電話卻怎麼也打不通。所有相關人的電話也都打不通了,裴陸臣站在偌大的機場大廳,徹底迷失方向。他回了趟老宅,祖父與邊家交情甚篤,可他直等到日落西山,祖父才回來,見到他,當即揚起柺杖打來。身旁人忙把他拉開:“你先回房,彆氣壞老爺子。”之後的幾天,他就這樣在忐忑與疑惑中度過。邊疆請假沒上班,歷來任他暢行無阻的邊宅如今也把他拒之門外,那般被孤立的感覺,就彷彿他在一夜之間被整個世界拋棄。他最終在入口網站上看到了這則訊息:某軍籍人物愛孫因公殉職,今日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