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干年前她在米蘭街頭看見的那個女人,連她同為女人,都恍然覺得驚鴻一瞥。那頭打理得宜的長髮,那抹搖曳生姿的背影,那身上20萬的行頭,以及……身旁那英俊內斂的男孩……鐘有時怒坐而起。她給自己找些事做分散注意力,不然這一晚都甭睡了。看鬧鐘,已過三點,老秦怎麼還沒回來?沒訊息也不接電話。鐘有時正準備打陸覲然的浴袍領口鬆垮垮地,袒著大片胸膛,鐘有時甚至能看見腹部靠側位置的那一組紋身。身材是硬朗的,但臉色著實很差。如此春光乍洩是不是該和老秦分享一下?比對比對老秦之前錯失的那八塊腹肌的男模,看看誰更勝一籌。但稍一琢磨鐘有時又默默把手機揣了回去——老秦一晚上都不回她電話,差評;這福利她就自己獨享了。陸覲然都已經回身往屋裡走了,見她沒跟上又不得不回頭瞅瞅她。再瞅瞅她手裡大包小包的食材,陸覲然顯然誤會了她遲遲不跟進屋的意圖:“請別指望一個病人幫你提重物。”鐘有時這才回過神來。他這一臉,還挺傲慢的。鐘有時不滿地撇撇嘴,她可真沒指望過他……四下瞅瞅準備換拖鞋,稍一墨跡,就有一隻手不客氣地伸來,一把提走了她手上所有的袋子。鐘有時驀地一抬頭,陸覲然已經拎著塑膠袋改道去了廚房。還挺嘴硬心軟……鐘有時快步跟上,得了便宜還賣乖:“哎,剛才是誰叫我別指望一個病人幫我提重物的?我可什麼也沒說啊,何必這麼主動?”陸覲然扭頭看她。這女的笑得真跟撿了多大便宜似的。陸覲然仗著手長優勢,把她那副嘚瑟得嘴臉推遠一點。鐘有時揉一揉剛被他懟過得跟個大爺似的,抱著雙臂,晃晃悠悠地跟上。等這女的開始在廚房忙活起來,陸覲然才回到浴室。剛這女的在門外奪命似的一直按門鈴,他透過浴室裡的對講分機看得一清二楚,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人這麼急性子?只能草草衝了頭上的泡沫,去給她開門。若不是因為他給做飯阿姨放了大假,何至於要受如此聒噪之苦?他有晨起沐浴的習慣,之前洗了一半被打斷,只得重洗一遍,他剛衝完身上的泡沫,只顧著去拿毛巾,絲毫沒察覺到牆壁上的對講分機閃爍起了提示燈。而當他的手剛碰到毛巾架,對講機的螢幕咔地就亮了——那女人的臉出現在螢幕上的當下,便是一聲驚喜地:“哇靠!竟然連到你那去了。”該“哇靠”的是他好不好?陸覲然嚇得一把扯過毛巾遮住重要部位。陸覲然板起臉:“你開可視幹嘛?”“剛從米蘭大農村回來,想體驗下現代科技的便捷。”可視那頭,那女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做你的飯去。”“我還以為你在吹頭髮還是怎麼地,也沒想到你又洗一遍澡。放心吧我什麼也沒……”陸覲然咔地就把畫面給掐了。嫌不夠,連電源都順道給拔了。他嚴重懷疑這女的該看的都看到了。而且,很明顯她是故意的。現在的女人啊,好起色來簡直不遑多讓……也不知道是被這插曲鬧得還是這澡不該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越發頭痛還犯惡心,要吹個頭發都沒什麼力氣,坐在馬桶蓋上,等這一陣反胃過去再說。直到外頭傳來敲門聲。這回倒是記得先敲門了?陸覲然慢悠悠吐出一字:“進。”果然不一會兒鐘有時就探了個腦袋進來,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坐這兒打坐呢?粥都熬好了。”陸覲然沒力氣說話,朝她勾勾手指。她這才推門大喇喇走進來。陸覲然下巴點一點擱在一旁洗手檯上的吹風機。鐘有時指指自己——要我幫你吹頭髮?陸覲然一挑眉梢——那不然呢?鐘有時一臉不甘不願,幫他吹頭髮的動作倒是很輕柔。吹風機的聲音幾乎掩蓋了她的聲音:“你頭髮還挺硬,都說頭髮硬的人脾氣差。”陸覲然透過鏡子斜她一眼。這女的變著法懟他,別以為他聽不出來。不跟她一般計較。“脾氣差人緣就容易不好。就說這幾天你總得在家好好養病吧,做飯的阿姨都被你放大假了,你這一個人……”“誰說我只有一個人?”陸覲然慢條斯理地打斷她。“啊?”顯然她沒聽清,畢竟他說話如此有氣無力,瞬間就被吹風機的聲音淹沒。陸覲然伸手握住她的手,扣著她的手指,把吹風機給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