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甚至那一刻他都不覺得有多嫉妒克雷澤,他只是被自己多年以來的執念和一頭熱的付出給蠢到了,而他篤信的投資回報率,成了個橫亙七年的笑話。可今晚,單單只是看著那同時出現的兩組簽名,他就被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徹底攫住不放。直到他在場內遠遠見到她和羅淼,那種感覺依舊沒有消散。他看見她為了躲他不惜被酒潑了一身,他明知道他那時候過去她反而會躲得更快,可他還是拿了紙巾過去。他明知道她要假裝不認識他,可他還是忍不住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希望她說她過得還很好,還是很不好。可無論她如何回答,蘇芒都注意到她了,都是人精,她以後想從蘇芒那兒討點什麼好處,應該也就不難了。而到底是什麼使他變得沒有了計劃?他提前離開,是給她一個機會拉攏蘇芒,因為他知道有他在,她是寧願被馬桶沖走也不願出來的。她不想見他——簡直是寫在臉上的答案。可他的車在三環上兜了一圈,最後卻又莫名其妙地停在了她家樓下。一等就是三個小時。他卻沒來得及和她說上一句整話,就被拒之門外。所以他跑來這兒等足三個小時,就是為了幫她滑開密碼鎖上那破蓋子?陸覲然被自己蠢得直失笑。可他調頭離開的那一刻,門裡突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硬生生又牽住了他的腳步。陸覲然有些急切地敲著門,不確定剛才那是不是摔倒的聲音。門裡半天沒動靜,他才想起來她輸密碼時念念有詞的模樣,飛快地輸入0345,果然門開了。門裡一片寂靜也沒開燈,透過身後走廊投進的光線,陸覲然見地板上大喇喇趴著一個人,那姿勢簡直跟匍匐的蛤蟆似的,三兩步上前扶起她。額頭上腫了個大包,人卻已經醉死過去。陸覲然將她扶去沙發。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她卻依舊跟收了巨大的顛簸似的,還未沾著沙發就已一陣乾嘔。陸覲然隨手拿起茶几上的陶罐就往她嘴邊送,好歹是吐夠了,往後一跌就跌進了沙發。留陸覲然皺著眉頭屏住呼吸收拾殘局。這陶罐是徹底沒法用了,陸覲然遠遠拿著它找垃圾桶扔,卻驀地看見陶罐上掛的拍品資訊。陸覲然還記得前段時間見徐叔叔,還聽他說羅淼去巴黎看秀期間順便拍了個wedgwood的作品回來,徐叔滿心歡喜以為是兒子送他的禮物,可禮物在家放了兩天就不見了,羅淼說是被他不小心砸碎了。卻原來是送到這兒來了——陸覲然一挑眉就把這陶罐直直墜進了垃圾桶,這回是真碎了。清脆的破碎聲還在耳邊餘音繚繞,他已轉身抽了紙巾給沙發上這醉鬼擦嘴。沙發她一人全佔,陸覲然只能坐地上,背後是她清淺的呼吸聲,除此之外,屋子裡一片空寂,陸覲然沒有回頭,聽著自己的聲音慢慢飄散:“鐘有時。”她睡得比豬還沉,哪還能搭理他?“我很想你。”“……”“……”鐘有時是被痛醒的。剛吃痛地睜開眼,就被眼前極近處的一張臉嚇得驚叫聲差點衝喉而出。可她喉嚨實在乾澀得不行,壓根發不出什麼聲音。只能任由老秦一臉疑惑地抄起面鏡子往她面前塞。透過鏡子,鐘有時看見自己一張慘不忍睹的臉。“怎麼回事兒啊?我凌晨回來你人就已經這樣了。”老秦一副活見鬼的樣子。鐘有時皺著眉想了半天:“我記得……昨晚陸覲然來找我了。”“……”鐘有時摸著鼓起的額頭,臉上三分疼痛難忍,七分不可思議:“他竟然揍我了?”秦子彧仔仔細細看她慘不忍睹的臉,真跟捱揍了沒什麼區別。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擦碰,儼然一頓胖揍,可——“那這藥是誰幫你上的?”鐘有時拿著鏡子照照,自然也發現了,她臉上的小創口都悉心地抹了藥。絞盡腦汁回想,終於有一星半點的片段閃回,她記得自己在家門口碰見陸覲然,但她沒理他,直接進了屋。那高傲的姿態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為自己拍手叫好,可緊接著她就斷片了。至於自己是怎麼受得傷,怎麼處理的傷口,又是怎麼換了一身睡衣回到床上的……腦筋轉得都發疼了,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老秦在一旁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且吧就算你倆掰了,他也不至於揍你吧。明明是他有錯在先,要揍也是你揍他——難不成你們是互毆?”那畫面太美,秦子彧已不忍再往下想。這話鐘有時也不愛聽了,簡直跟被人揭了瘡疤似的,趕緊把鏡子撂下,反而狐疑地將老秦打量了一輪,老秦的外套都還沒脫,臉上的妝也很完整——“你這是剛回來?”秦子彧心裡一咯噔,面上卻不動聲色:“對啊,怎麼了?”鐘有時看一眼牆上的掛鐘,這可都早晨7點了……“你……該不會……又和……”鐘有時意有所指地挑挑眉。她可是記得老秦在巴黎那會兒她發微信過去,回的卻是方程。這回總歸是紙包不住火了,老秦也就大大方方承認了。解決生理需要而已,老秦原話是這麼說的吧?而老秦上一次夜不歸宿,似乎就在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