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2頁

周尤背脊微僵,下意識回頭,很快就看到站在左邊樓梯上的江徹。她明顯還在哭,額前碎髮凌亂地貼在臉頰上,眼眶紅紅的,一雙眼盈滿水光,眼淚還控制不住,正無聲地往下流。不知怎地,江徹總覺得那一剎那,心臟像被一雙粗糙大手狠狠地揪起,野蠻又大力。他走近,俯身,端開周尤放在身側的咖啡,然後坐到和她一級的階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江徹看著前面樓梯間小窗,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忽然伸手,將周尤的腦袋輕輕按到自己肩上。周尤本來還在拼命忍住眼淚,告訴自己不要哭,不要在他面前哭。可江徹突如其來的動作,就像是開啟洩洪的閘門,就那麼一剎那,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砸,哭聲也忍不住。從小到大, 周尤都是自尊心很強的人。她上一次低聲下氣求人,是在周琪檢查出先天性心臟病、醫生建議儘快手術的那年。那時候明知道一向刻薄吝嗇的舅舅舅媽絕對不會幫忙, 她也只能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向他們開口。結果可想而知。其實這還只是周琪所知道的,在周琪不知道的背後,周尤曾挨個兒上門, 把能找的親戚都找了一遍。可除了二伯揹著二伯媽塞給她兩千,再無任何收穫。那會兒周尤剛進大學不久,卻好像在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冷靜過後,早早往自己身上扛起重擔。她上大學的費用, 周琪上高中的學雜費用,再也沒像討飯似的, 從名義上的監護人舅舅舅媽那裡要過一分。來這世上走一遭,誰不想堂堂正正活著,誰願意低三下四跟人說好話, 誰又願意認命, 在這個號稱人人平等的世界裡, 比別人硬生生低下一等。可進入社會後, 不想懂的人也會慢慢懂得,有些早已固化的階級差異, 可能窮盡一生都無法跨越。今天姜姜的那通羞辱, 她不是不在意。都是二十多歲的姑娘,為什麼有人就能高高在上, 有人就必須伏小做低呢。“我以前,以前也會覺得……不甘,但現在也不知道、不知道是被磨平了稜角,還是,所謂的…成熟了……”成熟到可以假裝若無其事,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默默地掉一掉眼淚,算是發洩。周尤邊擦眼淚邊說,聲音裡還帶著抽噎。江徹左肩襯衫已被淚水濡溼,一開始觸感溫熱,後來慢慢變涼,貼著面板,很不好受,他心裡也很不好受。可他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麼,本就不擅安慰,只能輕輕摟過周尤,有些生疏地在她背上輕輕安撫。其實這種耍大牌欺辱工作人員的事情,他在各種場合見過很多次,與己利益無干,他不會發火,只會隔岸觀火。但今天被欺辱的人換成周尤,那一瞬間,他恨不得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十八線永世不得翻身-發洩過後,周尤漸漸恢復平靜。她的報告還沒寫完,停止抽噎後,她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眼睛紅得像兔子,聲音還有些哽咽含混,“江總,謝謝你,我,我回去寫報告了。”江徹摸了摸她額頭,淡淡問:“昏不昏?”周尤停下來思考兩秒,點點頭。哭過之後,視線不太清晰,腦子昏昏沉沉的,站起來,感覺有點頭重腳輕。江徹又問:“餓不餓?”周尤下意識點點頭,又想搖頭,“不……”“那別寫了,明天再寫,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吃點東西。”-夜風滌盪過的星空格外舒朗,江徹一路開到江邊,開了春江花月二樓的固定包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叫人撤了大桌,又換上二人小桌。菜是江徹點的。周尤表示隨意,吃什麼都行。江徹點菜的時候,她就一直望著夜空,有些出神。點完菜,合上選單,江徹問:“在想什麼?”“……”周尤收回目光,望向江徹,“沒什麼,就是覺得,今天晚上星星很多。”她喉嚨還啞著,越說聲音越低,說完還咳了咳,清嗓。星城已經很久都看不到這樣霧霾散去後的純淨夜空了,星月點點倒映在江水中,隨著波瀾淺淺搖晃。江徹順著她的目光也往外看了眼,沒什麼感覺。工作旅遊,世界上很多著名的觀星地點他都去過,那樣震撼的星空,和眼前這稀稀疏疏的星子是沒有什麼可比性的。可週尤仰頭,靜靜看著,表情遙遠又懷念。他想了想,說:“現在城市汙染比較嚴重,今晚這樣,確實很少見了。”周尤點點頭,“以前小的時候,每到夏天我們就會在坪裡乘涼,我們家有一張竹子做的床,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她邊說邊比劃起來,“大概是現在睡得那種床一半那麼大,應該叫竹床吧,我們老家那邊叫‘竹鋪子’,嗯…方言。”周尤突然來句方言,江徹頓了頓,模仿道:“走鋪子……?”“不是走,我們念‘竹’字發zou的音,第二聲。”周尤認真糾正。江徹緩緩神,又繼續模仿,“走…鄒……”見他認真的樣子,周尤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你笑什麼。”“我沒笑。”“明明就笑了。”兩人糾結於方言和笑沒笑,一時也忘了繼續講小時候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