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也不問，跟她一起到街上去買東西。她找到一家買日用品的小店子，看見貨架上有衛生紙賣，但賣東西的是個年輕的男的，她就不好意思去買了。她在店子門前折進折出了幾次，想不買了，又怕等會兒弄到衣服上去了，想進去買，又有點說不出口。老三說：&ldo;你等在這裡，我去買。&rdo;她還沒來得及問他&ldo;你去買什麼&rdo;，他已經走進店子裡去了。她趕快躲到一邊去，免得看見他丟人現眼。過了一會兒，他提著兩包衛生紙大搖大擺地出來了。她搶上去，抓過來，塞進她的包裡，包不夠大，有一包塞不進去，她就一下塞到他襯衣下面，讓他用衣襟遮住。等到離店子遠一點了，她責怪他：&ldo;你---不知道把紙藏在衣服下面？怎麼---這麼不怕醜？&rdo;&ldo;這有什麼醜的？自然現象，又不是誰不知道的幾件事----&rdo;她想起以前在一個地方學醫的時候，醫院給全班講過一次生理衛生課，講到女性的生理週期的時候，女生都不好意思聽了，但男生聽得很帶勁。有個男生還用線索繫了個圓圈，上面有一個結，那個男生把線圈轉一圈，讓那個結跑到上頭來，嘴裡唸叨著：&ldo;一個週期。&rdo;再轉一圈，說：&ldo;又一個週期。&rdo;她不知道老三是不是也是這麼學來的。既然他都知道了，她也不怕了。她附在他耳邊告訴他，說因為他&ldo;這樣&rdo;，她那個鉛球一下就不見了，所以她覺得沒平時那麼難受。他驚喜地說：&ldo;是嗎？我總算對你有點用處了。那以後你每次&lso;這樣&rso;的時候，我都幫你扔鉛球，好不好？&rdo;第二天，靜秋到紙廠去上工，雖然知道劉科長那邊的活還沒幹完，但按照打零工的規矩，她得先去見萬昌盛，等他派工。她去了萬昌盛那間工具室兼辦公室，但萬昌盛只當沒看見她的，忙碌著跟別的零工派工。等他全派完了，才對靜秋說：&ldo;今天沒活給你幹了，你----回去休息吧，以後也---不用來了。&rdo;靜秋一聽就愣了，問：&ldo;你這是什麼意思？停了我的工？人家政宣科劉科長還說今天要繼續辦刊呢----&rdo;萬昌盛說：&ldo;劉科長說繼續辦刊，你怎麼不去找劉科長派工？找我幹什麼？&rdo;靜秋覺得他胡攪蠻纏，就生氣地說：&ldo;你是甲方，是管我們零工的，我才來找你派工。我幫劉科長辦刊，不也是你自己派我去的嗎？&rdo;&ldo;我派你去辦黑板報，我叫你去跟他逛街去了？&rdo;&ldo;我什麼時候跟他逛街了？&rdo;萬昌盛好像比她還生氣：&ldo;我以為你是什麼正經女人呢，弄半天也就是在我面前裝正經。你想跟誰幹跟誰幹吧，我這裡是不要你幹了。&rdo;他見靜秋站在那裡，對他怒目相向，就說，&ldo;你不走？你不走我走了，我還餓著肚子，我要吃早飯去了。&rdo;說完，就往食堂方向走了。靜秋被撂在那裡，覺得這簡直是奇恥大ru，只恨那天走了又跑回來上工，太沒骨氣了。如果那天走了就走了，不被&ldo;銅婆婆&rdo;勸回來上工，就不會有今天這番被人中途辭掉的羞ru。她知道萬昌盛肯定要到李主任那裡去七說八說，誣衊她跟劉科長什麼什麼，搞得她名譽掃地。她氣得渾身發抖，只想找個什麼人告姓萬的一狀，但事情過去好些天了，現在去告，更沒證據了，萬昌盛只要一句話就可以洗刷他自己：&ldo;如果我那天對她做了什麼，她怎麼還會回來上工？&rdo;她想，站在這裡也不是個事，讓姓萬的看見，以為我沒他這份工打就活不下去一樣。她賭氣往廠外走，想先回去，慢慢想辦法。走到廠裡的黑板報前，她看見劉科長已經在那裡忙上了，她也不打招呼，偷偷地就從旁邊溜過去了。剛出廠門，就看見張一手裡拿著根油條，邊吃邊往廠裡走。看見她，就好奇地問：&ldo;靜秋？你今天不上工？&rdo;靜秋委屈地說：&ldo;被甲方辭掉了----&rdo;張一站住了，問：&ldo;為什麼辭你？&rdo;靜秋說：&ldo;算了，不關你的事，你去忙吧。&rdo;&ldo;我不忙，剛下了夜班，不想吃食堂那些東西，出去吃個早點，回寢室睡覺。你說說是怎麼回事，怎麼說辭就把你辭掉了呢？&rdo;靜秋有點忍無可忍，就把萬昌盛的事說了一下，不過那些她認為很醜的話，都含含糊糊地帶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