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聽到他答話，抬頭一看，見他站在那裡，盯著她的腳，滿臉都是淚。她慌忙說：&ldo;你---這是幹什麼呀----，男的哪興流淚的？&rdo;他抹一把淚，說：&ldo;男人不為自己流淚，男人也不興為別人流淚？我知道我勸你不打工，你不會聽；我給你錢，你也不會要。但是如果你還有一點同情心---如果還----有一點----心疼我的話---就把這鞋穿上吧---&rdo;&ldo;要我穿，我穿就是了，你---何必這樣？&rdo;她連忙脫了腳上的拖鞋，很快把腳放進膠鞋，怕他看見她腳底的那些小洞。他只看見她的腳背就已經在流淚了，要是看見腳底，還不把眼睛哭瞎了？可能鞋買得有點大，連她腫脹的腳也能放進去。她把兩隻都穿上了，討好地走給他看，說：&ldo;你看，正好----&rdo;但他仍然在流淚，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想走上去抱住他，又怕妹妹出來看見。她指指裡間，無聲地說：&ldo;別這樣，我妹妹看見了會告訴我媽的----&rdo;他擦擦淚，叮囑說：&ldo;一定記得---穿上，我會躲在---附近監督你的，你要是把鞋脫了----&rdo;&ldo;你就怎麼樣呢？打我一頓？&rdo;&ldo;我不打你，我也赤腳跑到石灰水裡去踩，一直到把我的腳也燒壞為止----&rdo;她怕自己也流起淚來，連忙說：&ldo;我要上工去了，你今天晚上---在那個亭子等我----&rdo;&ldo;你別過來了吧，在家好好休息，你的腳不能走那麼遠的路---&rdo;她不聽他的，說聲：&ldo;你記得等我。&rdo;就跑掉了。那天她被一起打工的人罵為&ldo;燒包&rdo;，說她&ldo;顯擺&rdo;，穿雙新膠鞋來打工，腳已經燒壞了，還穿個什麼鞋？腳上的皮燒掉了還可以長起來，新鞋穿壞了，就沒用了。還說是高中生，這麼簡單的賬都算不過來？&ldo;秦瘋子&rdo;含沙射影地說：&ldo;人家年青哪，x能賣到錢哪，人家想穿什麼穿什麼。你眼紅？你眼紅也去賣x----&rdo;靜秋不管別人說什麼，也不管&ldo;秦瘋子&rdo;怎麼罵，她堅持穿著，擔心老三在什麼地方監督她，如果她不穿，讓他看見了，他真的去把他的腳用石灰水燒壞，那就糟了。已經燒壞一雙腳了，何必無緣無故地又燒壞一雙呢？下午下了班回到家，妹妹已經把飯做好了，靜秋吃了飯，洗個澡，又穿上她的裙子和短袖襯衣，然後對妹妹說：&ldo;我到同學家去一下。&rdo;妹妹見她又打扮過了，問她：&ldo;又是去問頂職的事？&rdo;她&ldo;嗯&rdo;了一聲，心想這個小丫頭好精啊，可別在媽媽面前打小報告。她對妹妹說：&ldo;姐姐有事，很重要的事，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別在媽媽面前亂說。&rdo;&ldo;我知道。是早上那個人嗎？他好喜歡你噢----&rdo;靜秋臉一紅，問：&ldo;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rdo;&ldo;我怎麼不知道？&rdo;妹妹用兩個食指在臉上比劃流淚的樣子，來了一段快板書，&ldo;好哭佬，賣燈糙，一賣賣到王家堡，王家堡的狗來咬，嚇得好哭佬飛飛跑----&rdo;&ldo;你---看見他---哭了？別告訴媽媽---&rdo;&ldo;我知道。姐，男的為你哭了，就是真喜歡你了。&rdo;靜秋嚇一跳，看來她妹妹不僅什麼都看見了，而且看懂了。她又叮囑了幾遍，逼著妹妹發誓不告訴媽媽，才出門去見老三。她穿不進別的鞋，就穿了雙哥哥的舊拖鞋，所謂&ldo;人字拖&rdo;，夾在趾間的那種，她平時最不喜歡穿了，覺得夾在那裡不舒服，但今天沒辦法了，總不能打赤腳去見老三吧？穿高統膠鞋也不像樣。腳腫了，就像個平腳板一樣了，趾頭夾著拖鞋很辛苦，她仍然儘快走著，想早點見到老三。她剛坐渡船過了小河，就看見老三推著個腳踏車等在那裡。這次他不跟她搞遠距離跟蹤了，直接走上前來，叫她上車。她很快坐上他腳踏車的後架，他腳一蹬，就上了江邊那條路。他邊騎邊說：&ldo;你不是說你媽媽在這附近上班嗎？我們今天有車，可以走遠點。&rdo;她好奇地問：&ldo;你怎麼有腳踏車？&rdo;&ldo;租的。&rdo;&ldo;現在還有租車的？&rdo;&ldo;嗯，渡口旁邊就有個修車行，也租車。&rdo;她很久沒聽說過租腳踏車的事了，還是很小的時候，她跟爸爸一起上街，爸爸也是在渡口旁邊的車行租了一輛腳踏車，把她放在橫杆上坐著，爸爸騎車，她搖鈴鐺，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