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搶著說：&ldo;是那個小孫給姐姐買的膠鞋，他早上送鞋來的時候，看到姐姐腳腫了，他還哭了的---&rdo;媽媽嘆口氣：&ldo;跟你爸爸一樣，也是個好哭的人----。男人流淚，有的是因為富於同情心，有的是因為軟弱無能。小孫大概還是個很有同情心的人----。他家還有些什麼人？&rdo;靜秋說：&ldo;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弟弟和爸爸，他媽媽---自殺了---&rdo;媽媽問了一下老三媽媽的情況，同情的同時又很擔心：&ldo;聽說自殺這種事是可以遺傳的，心胸不開朗的人生下來的孩子也容易心胸不開朗。不知道這個小孫性格怎麼樣？平時有沒有容易迂在什麼事上的表現？&rdo;&ldo;沒覺得。&rdo;&ldo;我倒覺得他有點迂，你看他算你頂職和轉正的時間的時候，就有點像個迂夫子，&rdo;媽媽笑了一下，&ldo;可能多等一天對他來說都是很難受的，所以要算得清清楚楚。也可能是個說話算數的人，所以先算清楚了，做得到才發誓。只要迂得不很，還是很可愛的。就怕迂在一件事上出不來，那就危險了。&rdo;靜秋想起老三算時間的樣子，覺得他迂得很可愛。媽媽又問了一些有關老三的情況，多大了，抽不抽菸，喝不喝酒，罵不罵人，打不打架，哪裡畢業的，有些什麼愛好，老家在哪裡等等。靜秋好奇地問：&ldo;他剛才在這裡，你怎麼不問他？&rdo;第90節：山楂樹之戀（89）媽媽說：&ldo;我問他這些，他還以為我在相女婿呢，我不能輕易給他這樣一個印象。我今天跟他談話的目的只是叫他不要來找你。&rdo;靜秋想起老三還沾沾自喜地說媽媽已經同意他們的事了，心裡有點替老三難過。媽媽問：&ldo;他爸爸是幹什麼的？&rdo;&ldo;聽說他爸爸是軍區司令---&rdo;媽媽沉默了一會兒，說：&ldo;我就覺得他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像他這種家庭出身的人，很難理解我們這種家庭出身的人。解放軍是解放什麼的？就是解放被地主資本家欺壓的工人農民的，他的爸爸跟你的爸爸，是勢不兩立的兩個階級。他家裡大概還不知道你們的事----&rdo;靜秋還沒想那麼遠，但經媽媽一提，也覺得很嚴重，她滿懷希望地說：&ldo;可是他媽媽就是個資本家的小姐呢，他爸爸也沒嫌棄她嘛。&rdo;&ldo;說實話，共產黨對資本家和對地主的態度又有很大不同，資本家在當時的情況下，還是代表著新興的、進步的生產力的，而地主是沒落勢力的代表。共產黨革命，第一要革的，就是地主階級的命。反正你們這個事，你別做太大指望就是了，他家裡這關就過不了。可能也用不著cao那麼多心，因為他這一年等下來，早----等得沒興趣了。&rdo;靜秋不服，辯解說：&ldo;他說他等一輩子都行的----&rdo;&ldo;這種話誰不會說？誰又沒說過？像他這麼不假思索地開口就是&lso;一輩子&rso;，本身就是不切實際的表現。&lso;一輩子&rso;這種話是不能輕易說的，誰能這麼早就把自己的一輩子預料到了？&rdo;媽媽看靜秋滿臉不服氣的樣子，又說，&ldo;你還小，沒接觸過什麼人，聽他這樣一說就信了。等你長大了，接觸的人多了，你就會發現，每個男的在追求你的時候，都是這麼說的，都是說可以等你一輩子。但如果你一年不理他，你看他還等不等你，早就跑了。&rdo;靜秋想，媽媽既然知道男的等不到一年，為什麼又叫老三等呢？肯定是要借這個機會考驗一下老三。她很想把媽媽的意圖告訴老三，好讓他經得起考驗，但她又想，告訴了還考驗個什麼？男的真的都是這麼誇誇其談、說話不算數的嗎？也許是應該考驗一下老三，看他到底能等多久。問題是&ldo;等&rdo;又不是畢業考試，不能說考過了，就發畢業證，後面就高枕無憂了。就算他等了一年，那也不能證明他就能等兩年；他等了兩年，也不能證明他就能等一輩子。這樣說來，恐怕只有讓他等一輩子才能證明他能等一輩子。她不知道這個&ldo;等&rdo;究竟是什麼意思，她叫他&ldo;等&rdo;她，意思是叫他&ldo;愛&rdo;她。她問他：&ldo;你能等我一輩子嗎？&rdo;，她的意思是&ldo;你能愛我一輩子嗎？&rdo;，只不過她不習慣於說出這個&ldo;愛&rdo;字，她就用了當地人經常用的&ldo;等&rdo;字。但是好像&ldo;等&rdo;跟&ldo;愛&rdo;又還是有點不同的，用了這個&ldo;等&rdo;，就有點兩人不在一起的感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