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你媽媽一樣，是個高傲自尊的女人，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潑過汙水，所以沒法忍受。她跟那些人吵，替自己辯護，但越辯護越糟糕，那些人用各種方法羞ru她，逼她交代所謂勾引我父親的細節，連新婚之夜的一點一滴都要她交代出來，還借批鬥的機會，在她身上亂摸，她就痛罵他們，而他們就打她，罵她，說她挨批的時候還不忘勾引男人。那時她每天回來，都要洗很長時間的澡，因為她覺得自己被玷汙了。他們打了她很多，一直到她被打得站不起來了，他們才讓她回家養傷。第17節：山楂樹之戀（16）那時，我父親在省裡被批鬥，省報市報上都印滿了批判揭發他的東西，後來就越來越往低階下流方面滑，很多是關於他生活腐化墮落的，說他引誘姦汙了身邊很多女護士、女秘書、女辦事員。我們把這些都藏著，不讓我母親看見，但她仍然看見了，因為實在太多，藏不勝藏。她的身體承受了外界的打擊，她還堅持活著，但這個來自她丈夫的背叛把她打垮了，她用一條長長的白圍巾結束了她的生命。她的遺書只有幾句話：質本潔，命不潔，生不逢時，死而後憾。&rdo;靜秋小聲問：&ldo;那你父親真的----有那些事嗎？&rdo;&ldo;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父親是很愛我母親的，雖然他不知道怎樣愛她才是她喜歡的方式，但他還是愛她的----。我母親走了這些年，父親也早就官復原職，有很多人為他張羅續絃，但他一直沒有---再娶。我父親總是感嘆，說毛澤東的那句話有道理：&lso;勝利往往來自於再堅持一下之後&rso;。有時候，好像已經走到了絕境，以為再也沒有希望了，但是如果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往往就看到了勝利的曙光。&rdo;靜秋沒想到他有比她更慘痛的經歷，很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說：&ldo;你這些年過得---也很難----。&rdo;他沒再談父母的事，兩個默默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問：&ldo;我---可不可以跟你到k市去？&rdo;她嚇了一跳：&ldo;你跟我到k市去幹什麼？如果我媽媽看見，或者老師同學看見，還以為----&rdo;&ldo;以為什麼？&rdo;&ldo;以為-----以為---反正---反正影響不好----&rdo;他笑起來：&ldo;看把你嚇得，話都說不清了。你放心，你叫我不跟你去，我就不會跟你去的。你說的話，就是最高指示，我肯定照辦的。&rdo;他小心地問，&ldo;那我可不可以在縣城等你回來呢？縣城沒人認識我們---，你要是怕的話，我可以只遠遠地跟著你。你回來的時候，不是還要走這麼遠的路嗎？你一個人走----我怎麼能放心呢？&rdo;她看他這麼乖，說不準跟她去k市就不敢跟她去，她一感動，膽子就大起來：&ldo;如果不耽擱你工作的話，你---就在縣城等我吧。我坐明天下午四點的車，五點到縣城----&rdo;&ldo;我在車站等你。&rdo;又默不作聲地走了一段，靜秋說：&ldo;你講故事我聽吧，你看過那麼多書，肚子裡肯定有不少故事，講一個給我聽吧。&rdo;他就講了幾個故事，每講完一個，靜秋就問：&ldo;還有呢？還有呢？&rdo;他就又講一個。最後，他講了一個沒題目的故事，大意是說有一個青年，為了挽救他父親的事業和前程，答應娶他父親上司的女兒為妻，但他心裡是不願意的，這事情就一直拖著。後來他遇到了一個他自己喜歡的姑娘，他想娶那個姑娘為妻，但那個姑娘知道了他跟另一個姑娘有過婚約，就不信任他，躲了起來。講到這裡，他就停下了。她問：&ldo;後來呢？把故事的結局告訴我吧。&rdo;&ldo;我真的不知道結局----，如果你是---那個姑娘，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那個青年後來遇到的姑娘，你會怎麼辦？&rdo;靜秋想了想，說：&ldo;我想，如果那個青年可以對一個姑娘出爾反爾，他也會對別的姑娘出爾反爾的，所以----，如果我是那個他後來遇到的姑娘，我----肯定也會躲起來---&rdo;說到這裡，她似乎恍然大悟，&ldo;這是不是你的故事？你在講你自己？&rdo;他搖搖頭：&ldo;不是我的故事，是從很多書裡看來的，幾乎所有的愛情故事都大同小異。你看過《羅密歐與朱麗葉》嗎？羅密歐不是很愛朱麗葉嗎？但是不要忘記，羅密歐在遇到朱麗葉之前也喜歡過另一個女孩的----&rdo;&ldo;是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