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連連出聲附和,而後廣袖微遮,仰頭飲盡。宋初一暗罵,真他孃的會省事,一場大宴,開頭幾個字,結尾幾個字,其餘時間居然都是在睡覺不過單評價宴會的話,吃喝上佳,還有精彩舞樂,她倒是挺盡興。宴罷,眾人陸續散去。宋初一與幾名士大夫說著話,偶爾能捕捉到旁人的議論。&ldo;您說是否該為君上充實後宮了?&rdo;&ldo;對對,不能讓衛女獨佔啊&rdo;&ldo;是吔,君上年已十九,開春二十了,是該立後了……&rdo;宋初一暗歎:娘哎,贏駟的後宮居然無人?不過想回來卻也不奇怪,秦國曆代君主極少有把興趣放在充實後宮上面的。贏駟因少年時觸犯新法,被流放到山野六七年,直到孝公將薨,才把他尋回來即位。看著贏駟這手段、才學,想必被流放那些年都用來發憤圖強了,且他的尊貴也不會容許他隨便找個鄉野村姑野合。這即位才沒多久,忙著接掌大權,誅殺商鞅,連在宴會上都能睡著的男人,能提得起興致找女人才怪。雪飄飛。贏駟的寢殿中依舊亮著燈。幾前,一襲黑袍的男子斜靠在扶手上,微帶溼意的墨髮披散在身後,修長的而有力的手握著竹簡。此刻他的模樣,並非是示於外人的嚴肅刻板,而是慵懶中略帶疲憊。火爐裡的光將他俊顏上的神情映照的越發莫測,溫暖的顏色,卻並不能化去他眼眸中的冷漠。同一個姿勢,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內侍進來道,&ldo;君上,已經子時,該休息了。&rdo;&ldo;嗯。&rdo;贏駟應了一聲,轉而道,&ldo;把今日衛國進獻的東西送來。&rdo;內侍怔了一下,這大半夜的……不是要尋女人做那等事吧?念頭閃過,內侍躬身問道,&ldo;是三件寶貝都一起取來?&rdo;&ldo;匣子。&rdo;贏駟將竹簡捲上系起來,丟到書案的左邊。內侍作為貼身伺候幾個月下來,已經漸漸熟悉新君的性子,他看似很可怕,但其實脾氣並不算差,至少從未拿他們這些奴婢撒氣,話雖然極少,但很直接。不過,新君喜歡機靈的人,不滿意的直接打發,倘若出了大紕漏,殺人也絕不容情。至今能留下的人,無不是忠心不二。不多時,內侍便將玉匣子呈上。贏駟似乎對這隻精工細琢的玉器並不感興趣,而是直接開啟匣子,看見裡面有一策竹簡,三卷羊皮,便伸手取了出來。太不要臉了展開三卷羊皮,上面的字跡工整而有力,寫著許多小故事,而每一個故事都有些深刻的寓意,頗有《莊子》之風。贏駟竟是看的不能釋卷,剛開始只是快速的瀏覽,後來卻是每讀一個故事,都仔細思量一番。這些都是宋初一來時記錄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耗時不過兩個月,記錄的事情並不算多,然而字裡行間卻充滿了智慧,發人深省。天色將亮的時候,贏駟才戀戀不捨的放下羊皮卷,解開竹簡。一看之下,心中更是震驚。開頭三個醒目的大字‐‐滅國論,已經完全將他吸引住。他的雄心壯志深埋在心底,在沒有完全的實力時,他絕不會表露出分毫,而這一篇言論,卻與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不謀而合,令他頓時覺得,人生若能有此一知己攜手縱橫,定然是件暢快至極之事。贏駟看罷言論,忍不住拍案叫絕&ldo;哈哈哈&rdo;忽然爆發出的笑聲,把一旁靜立的內侍嚇的一個激靈,詫異的偷眼看向這位年輕的國君。自從即位以來,他連嘴角都沒有扯起過,不少人都以為他不會笑,誰能想到會半夜笑的如此狂放。贏駟再次將滅國論仔細看了一遍,內容牢記於心,然後將竹簡丟進火盆中。他垂眸盯著盆中的竹簡漸漸變黑,俊朗的面容上還有一絲未退去的笑容。內侍呆呆的看著,心道,原來君上也並非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啊&ldo;君上,快天亮了,休息吧。&rdo;內侍見贏駟心情不錯,便大著膽子又勸了一句。&ldo;嗯。&rdo;贏駟順手將三卷羊皮放進玉匣中,起身往c黃榻走去。次日清晨。宋初一早早的便起塌,因為今日秦公可能會召見,她亦要開始準備去下一個國家。屋內芷蘭香氣冉冉,礱谷不妄在一旁看書,宋初一則擺了棋局自弈,黑白棋子廝殺正膠著,相互制衡,一時兩方都難以立刻找出突破口,她便暫時停手,問道,&ldo;羽,君上派何人去了齊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