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道理,也不是隻有徐長寧一個人懂,只是他第一個站在公眾場合提出來罷了,況他說的簡潔明瞭。有理有據,很容易令人信服。雅間內,甄瑜悄悄看了宋初一的反應,見她渾然未聽見一般,不禁問了一句。&ldo;先生可同意他這說法?&rdo;甄瑜這些日子雖在後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再加上之前從甄峻那裡聽來訊息,她隱隱明白,攻打巴蜀這件事情與宋初一有莫大關係。&ldo;吃飯被噎著,你還吃不成?&rdo;宋初一說著,目光卻透過窗子望向大街,盯著呂德成和另外一個年輕人。遠遠看著,那年輕人竟是比呂德成高出大半頭。體型勻稱。宋初一隻看了一個側面,模糊只能看見模樣似乎生的不錯。想來,那就是所謂的&ldo;故人&rdo;了。&ldo;秦平巴蜀桀紂之亂不錯,但若有人主張吞併巴蜀,實在不切實際!&rdo;徐長寧鏗鏘有力的道。&ldo;秦國本就是平巴蜀之亂!何曾說過要吞併巴蜀?&rdo;有人不滿道。徐長寧哈哈一笑,&ldo;閣下莫說笑話。列國紛爭,哪一個不是爭的土地人民?平桀紂亂相,不過是個好聽的說辭罷了!在下既然誠心論時政,又何必披著那層虛偽的皮?!&rdo;外面呂德成二人已經走遠,宋初一收回眼神,恰聽見這麼一句話,不禁莞爾。&ldo;先生笑什麼?這位徐先生說的不對嗎?&rdo;甄瑜倒是覺得很是犀利,很有道理。&ldo;非也。&rdo;宋初一笑道,&ldo;對於不對有待考量,我不過是笑這徐先生真摯的可愛。&rdo;這世上之所以明白人少,並非是真的都糊塗,而是大多數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ldo;我不明白。&rdo;甄瑜蹙眉道。&ldo;很多真相都是血淋淋,懂有懂的好處,不懂有不懂得好。&rdo;宋初一道。如果沒有一顆堅強的心,還是糊塗些好。&ldo;彩!&rdo;樓下轟然喝彩,想來是徐長寧又說了什麼令人耳目一新的學術言論。宋初一向甄瑜招了招手,與她耳語了幾句。&ldo;這……&rdo;甄瑜緊張的看著她。宋初一鼓勵的點點頭,&ldo;機會稍縱即逝,你讀書,難道只是為了閨房娛樂不成?&rdo;這樣直接的話,讓甄瑜漲紅臉,心不服,起身領著婢女便走了出去。宋初一呵呵一笑,小姑娘真是經不起激將。&ldo;這位先生請留步,我有話想請教先生。&rdo;外面響起甄瑜清泠泠的聲音。在眾人的喝彩聲正要走下臺的徐長寧抬頭順著聲音向二樓看過來,大堂許多人也都好奇的抬頭。甄瑜與徐長寧的目光相對,微微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盛裝的甄瑜有空谷幽蘭之靈氣,亦有春華之爛漫,加之這副欲語還休的模樣,令徐長寧不禁愣住。&ldo;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一件事情豈能只有一面禍利?先生只說得巴蜀之於大秦之禍,是否太過偏頗?&rdo;甄瑜問道。徐長寧回過神來,拱手道,&ldo;得巴蜀之利,想必眾人皆知,因此在下今日只談禍之一面,至於利弊,眾人心皆有計較,在下自是不必多言。&rdo;&ldo;方才先生說,針砭時政,不需披著一層虛偽的皮,然則,依我看來,先生所謂的&lso;真實&rso;實在浮於表象,連我一個小女子都懂得的道理,在座飽學之士又如何不知?先生今日言辭,是無真才實學,抑或,譁眾取寵乎?&rdo;這樣尖銳的話,從甄瑜口說出來竟不覺得刺耳。徐長寧沒有想到,一個看起來如此柔美溫婉的女子,竟然言辭如此犀利,且一番話說的他進退不得,倘若返回繼續拿出真才實學的將此事剖析一番。那也顯得他太容易拿捏了,連一個小女子隻言片語便能左右他,日後如何在秦國混下去?但倘若不給予回應,豈不是證明他實力不過如此而已?只須臾。竟讓徐長寧手心起了一層薄汗。&ldo;彩!&rdo;有人看明白甄瑜這番話把徐長寧逼入了怎樣的境地,立刻給予支援。其實徐長寧方才那些言論雖然不算鞭辟入裡,但也著實不是平庸之輩能說出來的。有時候,事實本就不復雜,但未必人人都能看出來。&ldo;學論無老少男女之分,姑娘所言有禮,若是方便,在下想請姑娘指教一二。&rdo;徐長寧拱手道。甄瑜緊張的揪住自己的袖子,方才那些花都是宋初一教的。她本身就是個個柔和的性子,這些年接觸的又是儒家君子庸之學,絕對不是一個有攻擊性的人,若是聊詩歌曲賦她倒是很有些話說,可針尖對麥芒的與人論時政……她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