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恆帶著一臉笑意走進來,給蜀王行了一禮,&ldo;王,臣下見到秦使了&rdo;&ldo;哦?&rdo;蜀王茶褐色的眼眸不離舞姬。&ldo;秦國使臣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生的柔柔弱弱,大點風便能颳走的模樣。秦使身上穿的衣物是葛麻,黑衣險些都洗成了白衣。那使臣一城看見王城的繁華,便像從山裡來的野人一般,真真有趣。&rdo;朱恆說起來依舊忍不住大笑。這番描述勾起了蜀王一絲興致,目光終於收了回來,看向朱恆道,&ldo;他們不是有商君變法了嗎?&rdo;&ldo;那片荒涼的地方,就算再變法也不如我們沃野千里。&rdo;朱恆不屑道,&ldo;臣下曾經去過秦國,他們的女人衣不蔽體,他們的男丁都死在戰場上,良田無人耕種,長滿了荒糙,國庫糧食供不起打仗的軍隊。便是杜宇在世,十幾年也無法拯救那樣頹敗的國家。&rdo;蜀王道,&ldo;那依你看,秦入我天蜀所為何也?&rdo;&ldo;這……臣下猜不到。&rdo;朱恆道。蜀王垂眸沉思,片刻道,&ldo;即刻召見秦使。&rdo;朱恆並不吃驚,他們的王,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不算什麼,更何況只是這點小事。時已入夜,外面還下著細細的小雨。宋初一沐浴之後在在臥房裡靜思,窗戶大開,風攜帶雨絲吹進來,在地面上落下一片溼潤,屋內火光跳躍,映得那一片地方盈盈發亮。&ldo;先生,就寢吧。&rdo;谷寒在門外提醒道。&ldo;且侯。&rdo;宋初一道。等什麼?谷寒靜靜等了片刻,見她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便拄劍立在門口守衛。約莫過了兩刻,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谷寒聽著那聲音由遠及近,分明是向這邊過來,不禁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名著藏藍色花袍的老者步履匆匆,領著十餘名侍女正向這邊走來。從大開的窗戶中,谷寒詫異的看了屋內的宋初一一眼,她不知何時坐在幾前,面前鋪了一塊白帛,正在垂頭認真的繪著什麼。&ldo;大人。&rdo;那老者向谷寒施禮,用周語詢問,&ldo;使節可曾休息?&rdo;&ldo;不曾。您前來所為何事?&rdo;谷寒道。&ldo;我王接見使節。&rdo;老者簡單的回了一句。語氣客氣,但話中的內容卻絲毫不委婉。谷寒壓下滿心惱怒,淡淡的頜首,進屋向宋初一稟報。&ldo;使節請您進屋稍候。&rdo;谷寒道。老者原本準備領了人就走,可沒打算在這裡久候啊在門口躊躇片刻,才抬腳進了屋。&ldo;接引官員俞承見過秦使。&rdo;老者思量之下,比之方才稍稍放低了姿態。宋初一還禮之後,說了一聲&ldo;請坐&rdo;,便埋首繼續作畫。俞承見狀,不禁著急起來,君主一個不快,他可就不用在蜀國混了啊如坐針氈的忍耐了半晌,俞承忍不住催促道,&ldo;我王分外重視與大秦的邦交,因此決定即刻接見使節,不知使節此刻是否方便?&rdo;作為使節,還有什麼比兩國邦交更重要的事情?俞承話中隱晦的勸說宋初一,你那些不重要的畫趕緊放一放。&ldo;俞接引稍安勿躁。&rdo;宋初一終於擱下了畫筆,吹了吹白帛上的墨跡,&ldo;您且過來瞧瞧。&rdo;俞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靠近案几,目光落在白帛上時不由睜大了眼睛。那白帛上山高水遠,霧氣氤氳之中隱現一名半裸的美人。美人背對觀者,芙蓉面微側,體態豐而不肥,瘦卻不見骨,她身上衣物從肩滑落掛在臂彎裡,露了一半美背和半個胸部,墨髮若沾了水,有幾絲貼在脊背、臉頰……&ldo;這,這是……&rdo;俞承滿面驚訝的看向宋初一。巴蜀之地的畫,顏色鮮豔,但線條生硬,多把事物誇張化,宋初一這種畫法是她在遊歷之時從一個無名士人那裡學來,被她更進一步的完善了。宋初一深深的明白,對於男人來說,若隱若現遠比一絲不掛更能引起興趣。朦朧的驚鴻一瞥,其震撼效果,遠比直接看見正面要強烈的多。況且每個人的喜好不同,哪怕宋初一畫技舉世無雙,也未必能畫出蜀王喜愛的那一種。所以只能抓住所有男人審美基本一致的地方,譬如優美的頸項和背部、不盈一握的腰肢,圓潤豐滿的臀和胸。宋初一從來不懷疑這個結論的可靠性,因為其來源,是她那一顆若漢子般同樣熱愛美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