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將她丟在一堆幹糙上,轉身離開。宋初一剛想開口喚他,便看見前面的水潭附近有一片小菜圃,四周用木棍做了籬笆圍起來,很可能是少年生活的地方,所以便住了口。宋初一方才吃了麻黃,此刻躺在乾燥的糙堆裡曬著太陽,不一會便昏昏欲睡,睡夢中彷彿聞見濃郁的谷香。睜開眼睛四處張望了一番,瞧見少年正蹲在潭水便捧著一隻破口的陶罐喝著糜子粥。宋初一嚥了咽口水,乾咳了一聲道,&ldo;小兄弟,與你商量個事兒。&rdo;少年轉頭戒備的看著她,彷彿是一隻護食的小獸。宋初一翻了個白眼,躺在枯糙上懶洋洋的用齊語道,&ldo;你把我扛回來不會就是為了埋屍吧?我看你也挺聰明,定能猜出我是出身士族。在出嫁的途中染疾,送嫁之人許是以為我死了,途中也只能糙糙入葬。倘若你救活了我,隨我回家,必有重謝……至少能吃上白米。&rdo;這些偏僻的地方都還是以物易物,連錢幣都見不著,更別提金了宋初一很清楚,白米對於百姓的吸引力遠遠大過於錢幣金銀。回答她的是一陣沉默,宋初一看著要涼掉的糜子粥,心裡著急,你他孃的倒是放個屁啊良久,少年終於蹦出一句話來,&ldo;你如何會講齊語?&rdo;宋初一心中暗驚,難道這少年竟是認識自己的?不禁反問了一句,&ldo;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會講齊語?&rdo;少年沒有回答,而是將剩下半碗的糜子粥遞到了宋初一面前。汙黑的手,瓦罐上也是油黑髮亮,糜子的香味混合著一種奇怪的餿味,瓦罐沿上還有少年方才喝粥時留下的痕跡,倘若宋初一真是士族女子,對著這樣的場面也許會食不下咽,但比這樣更難的日子她也經歷過,自然不會在意。&ldo;聽說士族一諾都是千金不易。&rdo;少年看宋初一吃的忘乎所以,禁不住提醒了一句。宋初一心想,小子還有些見識,竟知道千金不易這句話。她嘴裡嚥著粥,含糊的應了一聲,三兩口便將粥喝的快見了底,少年一見立刻急了,伸手搶過瓦罐。冷冰冰的道,&ldo;這是兩天的飯&rdo;宋初一老臉一紅,乾笑道,&ldo;我身子虛,多吃兩口才撐得住。&rdo;瓦罐邊緣還沾了一下,少年伸舌頭舔了舔,用布包上鑽進樹叢裡藏了起來。宋初一吃飽喝足,躺在幹上想著方才的事情,她說自己是在出嫁途中染疾,不過是根據那件嫁衣編的,倘若嫁衣不是從她身上扒下來,少年必然不會信這個說辭,可是他信了。宋初一怎麼也想不明白,頭有些發暈,她不禁伸手撫了撫眉心。指尖觸到一片光潔的面板,她動作微一頓,連忙仔細摸了摸。當年她 倚樓聽風雨少年死死盯著她不說話。宋初一也能夠隱約感受到他的情緒,少年許是以為方才她是騙了吃食,吃飽了好做個飽死鬼。&ldo;我看看自己的儀容,你搗什麼亂&rdo;宋初一揮了揮手,&ldo;別木頭似的,過來扶我一把&rdo;彷彿是想探究她話的真假,半晌,少年才動了動身子,將她從地上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