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女說話口無遮攔,而且把&ldo;死&rdo;字咬字尤其重,聽起來絕不是關懷,而是詛咒。冉顏腦海中自然而然的冒出一個名字:冉美玉。 拔金釵&ldo;十八娘,萬萬不可,求您去跟夫人說說,我家娘子病重,醫者說了,眼下挪動定然會令病情加重,求求您,老奴給您磕頭……&rdo;老嫗的蒼老聲音顫巍哽咽,滿是乞求。另外一名少女冰冷淒厲地道:&ldo;邢娘,休要跪她!您還瞧不明白,十八娘是巴不得我家娘子出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好做正兒八經的嫡女,求她有什麼用!若是娘子出了事,大不了我們就隨著娘子去!免得落入這些狼心狗肺之人手中受ru!&rdo;邢娘、晚綠,冉顏再次反映出這兩人的資訊,這樣奇異的事情,讓她呆呆地趴在地上,一時忘記爬起來。&ldo;你!來人,把這個不知尊卑的賤奴給我綁起來!&rdo;聲音尖銳刺耳,顯然已經怒到了極點。外面夾雜在紛亂嘈雜聲中的腳步越來越近,冉顏伏在地上,費力地偏過頭,面朝房門。還未等冉顏爬起來,房門便嘭的一聲被撞開。外面的雨水伴著溼冷的氣息鋪面而來,涼氣沁入脾肺,最先入眼的,是一雙小巧的腳,屐鞋剗襪,高高的木底被雨水浸溼,看起來十分沉重。來人似乎被躺在地上,雙眼大睜的冉顏給駭住,驚叫了一聲,連連向後退了幾步,被她身邊的婢女扶住。被嚇到的不止是她,還有在場的所有人,邢娘和晚綠掙脫束縛,急慌慌地奔上前來,驚恐地喚道:&ldo;娘子!娘子!&rdo; 娘子是唐代對女子的稱呼,冉顏腦海中隱隱冒出這個意識,她努力地抬頭,看見面前兩張滿是焦急的臉,一個滿臉皺紋,鬢髮花白,瘦到皮包骨頭的臉上老淚縱橫,另一外一個少女約莫十六七歲,丹鳳眼瓊鼻豐唇,嘴角有一顆小小的紅痣,除了因為過瘦而凹陷的兩頰之外,倒也算是個美人兒。是伺候自己的邢娘和晚綠。&ldo;娘子!你醒了?你怎可躺在地上,若是再受風寒可怎麼辦!&rdo;邢娘見冉顏動了,又驚又喜,生生止哭聲,把她抱起來摟在懷裡,眼淚卻一直吧嗒吧嗒地掉。麻布葛衣,有些扎人,冉顏嗅著淡淡皂角味,心中一陣溫暖,不禁對那個逼人太甚的冉美玉厭惡起來。&ldo;十八娘!我家娘子已然醒了,只需修養些時日便可大好,無需移到別處去。&rdo;晚綠大聲道,嚷嚷得直讓屋子裡裡外外都能聽得見。&ldo;哼,大好?怕是迴光返照吧!&rdo;冉美玉聲音尖利,與她刻薄的話語如出一轍。冉顏不知她要把自己移去哪兒,但看方才身邊這兩名護主心切的僕婢哭得肝腸寸斷,也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不管是夢還是現實,冉顏都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她虛弱地輕咳兩聲,&ldo;扶我起來。&rdo;聲音暗啞,幾乎只有吐息的聲音,邢娘怔了一下,連忙將冉顏給扶了起來。晚綠擋在她身前,神情狠厲,大有誰要是敢過來,就與誰同歸於盡的架勢,嚇得一干侍婢也頓下了腳。自古以來,再狠的也都怕不要命的,晚綠渾身上下也就是這一股勁兒。站起來之後,冉顏看清了面前少女的形容,十五六的年紀,一身硃砂色齊胸的襦裙,外面罩著一件半透明的薄綃對襟半臂,其上針腳細密整齊的秀滿金色海棠花,雲髻娥娥,上面cha著兩支做工精細的金釵,生得也是明眸皓齒,俏麗妍妍,只是她頤指氣的模樣,和方才的惡毒語言,使冉顏半點好感也欠奉。冉顏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與冉美玉只有半步的距離,冉美玉一臉嫌惡地用袖子掩住口鼻,生怕被病氣傳染似的,對身邊的侍婢叫道:&ldo;賤婢,你們還愣著作甚!快將她拉開!&rdo;冉顏死氣沉沉地看了那些侍婢一眼,驚得一干侍婢寒毛都豎了起來,她們約莫也怕冉顏得了傳染之症,再加上晚綠的阻擋,四個人竟然沒能衝過來把冉顏拉開。可見,這冉美玉也十分不得人心,否則怎會連身邊的侍婢都不願意為她賣命!冉顏抬手冷不丁地拔下冉美玉髮髻上的金釵,她動作也不快,但冉美玉不願正面對她,一時不曾反應過來,婢女們離得稍遠,竟是讓她給輕易得手了。冉顏拈著那支細細長長足有六七寸的金釵,莫名地嘆了一聲,&ldo;真是精緻。&rdo;&ldo;還給我!&rdo;冉美玉到底是個半大孩子,見自己的東西被人拿去,什麼戒備都忘記了,立刻伸手過來搶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