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口中的阿郎自然是指宋國公。冉顏滿面驚愕,這樣的世家大族,這樣重視孝道的年代,居然父子掐起架來了!這兩人每次見面一言不合就要打,襄城公主和嘉榮縣主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了,襄城公主平靜道:&ldo;阿家呢?這等事,我們做媳婦的也不好cha手。&rdo;說罷,轉向冉顏道:&ldo;九郎惹阿翁生氣,你可要過去瞧瞧?&rdo;去!為什麼不去。千載難得一見的盛景啊!冉顏在這裡也無聊,便道:&ldo;既然如此,我理應前去。&rdo;襄城公主看著冉顏不急不慌的樣子,心覺得她倒是挺能看得清形勢的,便也稍微客氣了點。侍婢領著冉顏徑直奔向書房,過了一道拱門,便聽見裡面嘈雜的聲音,那侍婢頓下腳步,問道:&ldo;九夫人真要進去嗎?&rdo;&ldo;有什麼不妥?阿翁不願讓人看見這樣的場面?&rdo;冉顏反問。侍婢為難地搖搖頭,&ldo;倒也不是……外人看見自然不好,但夫人也是蕭家人……只是怕會傷及無辜。&rdo;冉顏心下一驚,敢情這還不是小打小鬧,據說蕭頌有一回被宋國公動用家法打個半死,父子打架,蕭頌多半不可能往宋國公身上招呼,除了自衛就只有捱打的份了。想到這裡,冉顏立刻走入園內。芳香撲鼻而來,杏花桃花掩映,隱約能看見幾個男人拉扯的場面。冉顏走近幾步,才看清楚,蕭銳之和蕭鍇之拉著宋國公,蕭鍇之道:&ldo;小九,還不快給父親跪下賠禮!&rdo;&ldo;你們這兩個不孝子,鬆開手!讓我揍死這個混賬!&rdo;宋國公到底是年紀大了點,累得氣喘吁吁。&ldo;父親,兒子擔不起這樣重的罪名,還請父親息怒,小九如今成家了,必然會秉承蕭家祖訓,不會讓父親失望!&rdo;蕭銳之勸道。兩位兄長把父親拉住,蕭頌也自然不能動手,若是在往常,他可以跟老頭掐起來,或者老老實實被揍,但今日是冉顏第一次拜見翁婆,這兩個都不能選。因此蕭銳之話音一落,蕭頌順著臺階下,撩起袍子,跪在了宋國公的面前,&ldo;我錯了,任憑父親責罰。&rdo;他這個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連宋國公的怒氣也被驚訝代替,從小到大,蕭頌就是被揍到半死也絕沒有服軟過,雖然近來變得越發滑頭了,每次都能把事情輕輕帶過,但也絕對不曾說一句&ldo;我錯了&rdo;。乍一如此,宋國公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再繼續揪住不放,就顯得他太狹隘了,靜默了片刻才道:&ldo;罷了,改日再說。&rdo;說罷拂袖而走,徑直往冉顏這邊的路上走過來。冉顏也不曾躲避,見到宋國公便蹲身行禮,規規矩矩地喚一聲,&ldo;阿翁。&rdo;冉顏的波瀾不驚讓宋國公多看了一眼,竟是輕輕嗯了一聲,從她身邊走了過去。&ldo;夫人。&rdo;蕭頌喚道。被冉顏看見這種狼狽的局面,他絲毫沒有不窘迫感,反倒是一聲&ldo;夫人&rdo;讓冉顏有些不好意思。冉顏與蕭銳之和蕭鍇之行了禮,見他們兩人走了,才伸手握住他的手道:&ldo;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非要惹得阿翁發大火。&rdo;蕭頌聽她叫&ldo;阿翁&rdo;比叫&ldo;夫君&rdo;還順溜,不禁有些吃味,酸溜溜地道:&ldo;他脾氣大,我有什麼辦法,連房相那樣中庸之人,都能把他氣到動手,我自問不如房相。&rdo;房玄齡近些年來在政事上可以說是庸碌無為、毫無建樹,把&ldo;中庸&rdo;兩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一旦問他意見,他定然是這樣也行那樣也有道理,說得滴水不漏,看似很有價值,其實根本沒有任何意思,因此彈劾他的奏摺雪片一樣地往李世民御案上遞。簡而言之,房玄齡這些年越來越傾向於做和事佬,和稀泥,把自己摘出,連這樣的人都能和宋國公掐起來,宋國公的&ldo;功力&rdo;實在可見一斑。&ldo;實至名歸&rdo;的掐架王,也怨不得被貶出長安思過。&ldo;謝謝你。&rdo;冉顏心底溫暖,蕭頌這麼做為了什麼,她也明白。蕭頌緊緊握住她的手,笑道:&ldo;區區小事耳,他心裡不順,是覺得我與房相、長孫國舅是一類人,都是小人。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他是我父親,跪他也不丟人。&rdo;宋國公是陽謀派,而蕭頌顯然是個陰謀陽謀不計的人,蕭頌小時候,宋國公是本著教育兒子的態度,但如今已經上升到政見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