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無眼,誰也沒想到打鬥的時候淨垣師太突然自尋死路,蕭頌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睨了一眼,&ldo;你是不是覺得,我讓你保護冉十七娘是出自私心?&rdo;白義做他護衛已經快八年了,這個傢伙心裡想什麼,他又豈能不知?蕭頌冷冷道:&ldo;她是參與本案的要員,驗屍手段了得,你若是兇手,會不會下手除去她?&rdo;&ldo;屬下知錯!&rdo;白義感受著那鋪天蓋地的冷意與氣勢,覺得自己現在是光著身子站在冰天雪地裡,可偏偏心裡燒得厲害,都快焦了。&ldo;不止是你,還有奔宵,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都看不住,我聽著都嫌羞恥。&rdo;蕭頌說著氣憤的話,卻似乎並沒有多少怒氣。他端著一杯茶倚在窗欞邊,眯著眼睛遠眺,半晌才道:&ldo;回去之後抄八百遍心經,自己去領三十軍棍。你傳信給奔宵,讓他自己看著辦。&rdo;白義鬆了一口氣,有了定數就好,他雖然極為痛恨寫字什麼的,但相對來說,這個懲罰已經算輕了,奔宵那個&ldo;自己看著辦&rdo;才最糟糕,一比較之下,白義頓時心裡十分平衡。&ldo;你剛剛聽見我與桑隨遠的對話了?&rdo;蕭頌垂眼看著正要退下去的白義。白義心裡一突,只得道:&ldo;是。&rdo;蕭頌垂眸看著水杯中自己的倒影,像是十分困惑,&ldo;你有沒有發覺,我最近是越來越善良了。&rdo;這個話要怎麼回答?要說善良,比起昨日逼得一個縣丞幾乎領著全家老小自盡,今日是蠻善良的。白義不安地看了蕭頌一眼,大氣也不敢喘。&ldo;呵,桑隨遠……你一直高高掛起,我怎麼翻盤。&rdo;蕭頌盯著外面偶爾飄過來的幾片玉簪花瓣,一貫璀璨的眼眸,逐漸幽深起來。他刺激桑辰的原因其實很複雜,到現在自己也弄不明白,不過他也只需自己明白一點,就是要把曾經輸過的,給扳回來。至於冉顏,蕭頌眼眸微垂,問白義道:&ldo;你說我要不要把那個娘子弄回家呢?&rdo;白義一陣暴汗,心想你堂堂一個刑部侍郎、蘭陵蕭氏嫡系郎君,這個問題需要想嗎?想要就娶,不想要就不娶。但轉念一想,郎君命硬克妻,他有這種想法……不會是動心了吧?所以關心冉十七娘的安危?這樣事情,蕭頌自己看不明白,白義更不敢宣之於口,只能靜默地垂手而立。蕭頌微微抬手,白義頓時像是卸了大刑一般,渾身輕鬆,他雖然很著急著跑出去,面上卻不能顯露,只得做一副持重沉穩的模樣,退出了禪房之後,立刻飛奔起來。寺外,桑辰站在柳樹下思慮良久,看了看半山上的影梅庵,潤澤的唇抿成一條線。看了一會兒,桑辰拖著滿身的疲憊往懷隱的禪房走去。曲徑通幽,禪房內傳來梆梆的木魚聲,越走近,空氣中的檀香味越明顯。&ldo;師叔。&rdo;桑辰站在門口喚道。屋內木魚聲一頓,片刻房門開啟,懷隱走出來立於廊下,淡淡看了桑辰一眼道:&ldo;我去叫人燒水。&rdo;&ldo;我想與你說會兒話。&rdo;桑辰阻止他穿屐鞋的動作。懷隱鳳眸默然而平和,與他對視的時候,會令人自慚形穢,亦會令人覺得安心。桑辰斟酌了一下,直接道:&ldo;我想入仕。&rdo;懷隱一貫平淡的表情裡多了絲許驚訝,修長的眉微微蹙起,顯然並不贊同他的做法。桑辰是個難得心靈至純之人,他並非不知世事險惡,只是摒棄它們,這在懷隱看來不是逃避,而是一種才能,就如蓮花出淤泥一般。這種天性,很不容易改變,在複雜的官場上,他可能很快便會折殞。&ldo;為何?&rdo;如果是旁人,懷隱可能就只有一句&ldo;隨了本心便好&rdo;,可面對桑辰清泓般閃爍著期待的眼眸,他還是多問了一句。 讓我救你懷隱看見桑辰漲紅的臉,忽然想起回寺的那日,他看見桑辰歡喜雀躍的樣子,心下頓時瞭然。&ldo;你想保護那位娘子。&rdo;懷隱在廊下跽坐下來,垂眸盯著面前水缸裡飄著的落葉,瀲灩的眸光也隨著落葉周圍一圈圈的漣漪波動。桑辰紅著臉,不安地抓著衣袍,在他身邊跽坐下來,老老實實地聆聽教誨。懷隱看著他的模樣,又想到他性格,眉間一直沒有鬆開過,薄唇微啟道:&ldo;那位娘子並不喜歡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