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辰一時啞然,他一個窮塾師,拿什麼去報答人家,想來想去,只訕訕道:&ldo;是在下太唐突了,在下一窮二白,無以為報……&rdo;冉顏身體剛剛恢復時間不長,經過今日這一番折騰,有些疲乏,微微歪在圓腰椅c黃上,垂眸凝思,桑辰並不是個書呆子,外表看起來很傻很二,可是眼下看來,辦事效率和質量都是一流,而且給她的感覺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日後必然還能用到,幫他幾次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怕他會一而再再而三……&ldo;娘子,針筒既然合用,在下稍後把其他的都送來。&rdo;桑辰起身,略帶侷促地道:&ldo;那在下告辭了。&rdo;桑辰見冉顏久久沒有回應,還以為是自己提過分要求,惹她不快,便起身離開。剛剛走到廳門口時,聽見身後那個清冷的聲音道:&ldo;我會考慮。&rdo;桑辰微微一怔,旋即欣喜地向冉顏拱手道:&ldo;多謝娘子!&rdo;&ldo;別急著謝,我並未答應你什麼。&rdo;冉顏淡淡道。這句話未能影響到桑辰的心情,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鬼使神差地找冉顏幫忙,其實他可以獨立寫訟狀,畢竟從前寫過許多,除了韓山的案件,沒有一次需要驗屍,這次也不例外。桑辰走後,邢娘才從晚綠屋內出來,看見冉顏揉著腦袋,便過來幫她按摩。&ldo;謝謝。&rdo;冉顏習慣性地道。邢娘笑道:&ldo;娘子還與老奴客套呢。&rdo;靜靜地按摩許久,邢娘終究忍不住道:&ldo;娘子,桑先生來得這樣勤快,八成是對您有意,您可是有婚約之人,還是莫要與他走得太近,萬一被未來的阿家(婆婆)知道,日子可就不太平了。&rdo;經這一提醒,冉顏才想起來自己還要去冉府,找阿耶探討一下婚事。不過,秦四郎剛剛出事,秦家人應該忙著擔心他,冉家怕也會再慎重考慮,因此也沒有必要立刻就去。&ldo;劉氏來了?&rdo;冉顏問道。提到劉氏,邢娘神色間露出幾分讚賞,&ldo;是啊,劉氏甚為知禮,而且一手蘇繡當真漂亮。娘子可要見見她?&rdo;&ldo;暫時不用,你先去請師父過來瞧瞧晚綠的傷勢。&rdo;冉顏道。邢娘應了一聲,退出廳堂。冉顏拖著疲憊的身子,去堆放青黴的地方,將那些生了滿滿青黴的果皮、麵食取了出來,用竹篾輕輕刮下來放在培養基液中靜置,七日之後便可正式提取青黴素。冉顏告訴過嫣娘,如果病情加重,可以派人來莊子找她,數日過去,竟也沒有人過來,可見她開得藥方效果還算不錯,應當還能拖延一段時間。做好一切後,冉顏便躺上了榻,半睡半醒之間,腦海中不斷浮現這些日子所見的事情中不符合常理之事。韓山之死和殷渺渺侍婢之死,彷彿是有人故意針對秦四郎,極有可能是一人而為。意欲殺害晚綠的兇手,也可能與此案有關。首先是那個嫣娘,聽見館中死人後,淡然得不像一般老鴇該有的反應,注重妓人的著裝,更甚於人命。彩秀館中的翠眉,明明強調自己是清倌,卻也染上梅毒。她的梅毒瘡生在嘴角處,觀其性狀,分明與韓山發病時間差距不超過五日,被韓山傳染的可能性遠遠低於被紫緒傳染。難道是同性戀?抑或是透過茶杯之類的間接傳播?若是屬於後者,她為何又要藏掖?而後便是殷府,玉蘭居的侍婢已經死了超過五個時辰,但殺死侍婢的兇手,若非是殷府之人,便是與殷府有密切聯絡,能夠比較自由地出入殷府,且對殷府十分了解。侍婢屍體裸露處未見屍斑,因為未敢貿然仔細檢查,不能斷定她死亡的確切時間。還有殷渺渺,她的侍婢至少失蹤了五六個時辰,難道就沒有一絲察覺?還有茶宴之上也是,她提起捉迷藏,可以猜測,殷渺渺若不是兇手,至少也是同謀。而冉美玉當時也在附近,記得她便是塗的紅色丹寇……雜亂地想著這些,冉顏漸漸睡了過去,全然不知蘇州城的權貴之間已經流傳了她今日的神勇表現,尤其是讓晚綠&ldo;死而復活&rdo;之事。冉聞自然也很快地得到了訊息,果然如冉顏所料,他心中開始猶豫,好像這個女兒能配得上更高的權勢,嫁給秦上佐的兒子,有些浪費了…… 帶上一個人朦朧的夢境之中,醫學院通往停屍館的柏油路兩側,長著粗大的法國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