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深夜來此,也不過是想與你說說話。&rdo;蕭頌距離冉顏三四丈的距離,惡人先告狀道:&ldo;你說過給我半年的時間,我怕白日接近你,會有人對你不利,但又不想浪費半年的時光,只能晚上來了。&rdo;&ldo;蕭郎君視禮教為無物,說出去自是灑脫,但你置我於何地?&rdo;冉顏面無表情地問道。蕭頌本就立體的五官在明滅不定的昏暗光線下顯得越發深邃,他薄唇微抿,靜靜盯著她。廊外的雪飄飄揚揚,和雅閣是呈凹狀的建築,院中沒有風,雪落得緩慢,就彷彿時間也便緩了一般。&ldo;抱歉。&rdo;久久,從蕭頌的薄唇裡,隨著霧花低啞地飄逸散出這兩個字。冉顏嘆了口氣,她知道蕭頌沒有惡意,可這種行徑就算放在後世也是私闖民宅,不過能認錯還算好的。她緩緩走到蕭頌面前,把手中的雄黃石遞給他。雄黃石能夠發熱,捂在手中就如同握了一隻熱水袋,且熱流源源不斷。暖暖的熱流從掌心流向四肢,蕭頌唇角不自覺地揚起,&ldo;原來十七娘還是關心我的。&rdo;冉顏淡淡哼了一聲,也不理他,兀自在廊下跽坐下來。蕭頌心中甜絲絲,冉顏猜到他會來,所以並未休息,而是候在偏房裡等著捉現形,雖然斥責了他的行為,卻關懷地給了雄黃石捂手。而且四周並無侍婢跟著,以冉顏的醫術,可能是給她們下了安眠一類的藥,這也算是全了他的名聲。蕭頌在她身側跽坐下來,看著地上越積越厚雪,笑著道:&ldo;今冬的第一場雪竟這樣大,我趕來便恰巧與十七娘一同觀雪,算不算緣分?&rdo;冉顏斜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ldo;我若是你,現在會先想想這一夜該怎麼過,我這裡不會收留來路不正的男人。&rdo;&ldo;我堂堂刑部侍郎,哪裡來路不正?&rdo;蕭頌皺眉道。冉顏挑著眉梢問道:&ldo;是嗎?翻牆算是正路?&rdo;蕭頌笑聲壓在喉嚨裡,他又發現冉顏一個優點,原以為這個冷冰冰的模樣會沒有一絲幽默感,卻不想,居然還挺有趣。&ldo;不怕你笑話,我小時候在一幫紈絝子弟中可是帶頭會玩兒的,這長安百十來個坊,哪個圍牆沒被我們翻過?&rdo;提到當年的荒誕不經的行徑,蕭頌語氣中略有些感嘆,七八年而已,距離他放縱的時代卻彷彿如隔世。冉顏面上也有了兩分笑意,&ldo;我看除了&lso;長安鬼見愁&rso;這個名頭,你往後還可以叫做&lso;爬牆郎君&rso;。&rdo;&ldo;長安鬼見愁&rdo;這個名號並非是蕭頌做官之後才有,當初他作為一夥紈絝子弟中的佼佼者,鬥雞走狗,遛馬打架,所過之處鳥獸四散,便已經隱隱有了這個名號,後來給宋國公拎回本家管教了兩年,稍微老實一些,才漸漸沒有人喚。自從做上刑部侍郎後,這個少年時代的綽號竟被有心人又翻了出來,併發揚光大。&ldo;我雖然翻過不少牆,卻是頭一回為了一個娘子翻牆。&rdo;蕭頌怕冉顏誤會,便解釋道。&ldo;謝謝。&rdo;冉顏忽然道。蕭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ldo;你是說冉十郎之事?&rdo;冉顏點點頭。因為此事,她當真是從心底感激他。&ldo;不過舉手之勞罷了。&rdo;蕭頌攥緊手中的硫磺石,溫聲道:&ldo;莫要衝動,阿顏,我的肩膀能扛得住多少重量,自己心裡清楚得很,至少……能讓你不再經歷那樣的夢。&rdo;冉顏愣了一下,別過頭看著越來越白的雪地,眼眶微微刺痛。無邊無際的蒼穹裡,白色的雪幕越來越大,不知道是因為雪的反光,還是眼睛漸漸適應幽暗,竟覺得夜色比之前明亮了許多。&ldo;下次莫要翻牆入府了,白日來尋我即可。&rdo;冉顏很快撫平了情緒,轉頭衝他笑道:&ldo;我這肩膀上能承受多少重量,也很有自知之明,至少,我說過給彼此半年的時間,便能夠撐得住這個諾言。想對我不利的那些人,未必能奈何得了我,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條命罷了。&rdo;蕭頌看著這樣的冉顏,只覺得黑暗中的她,顯得那樣耀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灑脫,便是連他也做不到。剛剛想罷,便見冉顏吐著霧花,慢悠悠地道:&ldo;但到時候我若真的死了,你只有一個選擇。&rdo;蕭頌饒有興趣地道:&ldo;哪一個?&rdo;&ldo;你堂堂刑部侍郎,在有防範的情況下讓我被別人殺了,還能有顏面苟活世上?即便報了仇,也不能抹平你的失敗。&rdo;冉顏頓了頓,望著他繼續道:&ldo;你若是真的情深意重,不如就殉情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