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後院,煩躁地轉悠了一會兒,看見後院的井水,便提起一桶從頭頂澆了下去。剎那間,渾身傳來微微的刺痛,燥熱緩解了許多,他便再接再厲地連著澆了幾桶。待燥熱完全降下去,蕭頌脫力一般地坐在井口,渾身滴滴答答地落著水滴,被澆溼透的衣袍貼在身上,顯露出健碩頎長的身材。蕭頌嗤笑一聲,唇邊溢位淡淡的霧花。蕭鉞之啊蕭鉞之,你真是太沒出息了!才不過是摸了一下……想到那溫軟的觸感,隔著衣物便彷彿能感覺到她柔嫩如水的肌膚……蕭頌剛剛滅下去的火,竟然又蠢蠢欲動。 東都洛陽翌日清早,冉顏洗漱完之後,才得知蕭頌天未亮便已經離開。在冉雲生的安排下,冉顏坐上了去往洛陽的馬車,同行的齊六娘與她乘坐同一輛車。冉顏雖然冷淡一些,卻沒有太多怪癖,並不介意與人共處同個空間,她只倚靠在車窗前,握了本醫書旁若無人地仔細研究。齊六娘跽坐在另一邊的窗前看著外面不急不緩向後退去的風景。車廂裡一片靜默,偶爾有冉顏翻動書頁的聲音。冉顏目光在書上,神思卻漸漸飛到別處。近來她已經兩次夢到一個男人,一次是自己被他摟在懷裡,一次是自己抱著人家不放……冉顏皺眉,想到晚綠今早一起塌便拉著她問東問西,神神叨叨的模樣,難道昨晚果然有人進來?&ldo;十七娘。&rdo;齊六娘清清淡淡的聲音打斷了冉顏的思考。冉顏轉過頭,向她投去詢問的目光。&ldo;聽說你失憶了,大約也不記得我了吧。&rdo;齊六娘主動與她搭話,&ldo;我叫齊寧君。&rdo;也許平素都是別人主動找她說話,她並不擅長與人套近乎,而對於這樣的生澀的話,冉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客氣了一句道:&ldo;你好。&rdo;場面有些尷尬,靜了一會兒,齊寧君才問道:&ldo;我這樣千里迢迢地奔來,是否很唐突?&rdo;冉顏從她鎮定的表象之下,看出絲許不安,但對於此事,冉顏也不好多做評價,&ldo;每個人都有權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do;&ldo;嗯。&rdo;齊寧君如月的面上忽然綻放出一朵妍妍的笑靨,將那份冷然孤高沖淡許多。客觀來說,齊寧君還是那種冷若冰霜的樣子更美麗,她笑起來很美,卻缺少幾分特色,彎彎的眉,明亮的眼,如同一般的姑娘一樣。齊寧君的笑容慢慢淡下來,似是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轉而問冉顏道:&ldo;十郎……他可有心儀之人?&rdo;&ldo;我並不知道。&rdo;冉顏如實回答。齊寧君垂眸道了一聲謝,微微頜首行禮,便繼續看向車外風景。馬車微微停了一下,晚綠進來奉茶,&ldo;齊娘子,我家娘子喝茶不愛放香料,因此也未曾備下那些,茶水清淡了些,您若不習慣奴婢便去十郎那裡去取一些過來。&rdo;&ldo;無礙。&rdo;齊寧君接過茶盞,&ldo;有勞晚綠姑娘了。&rdo;&ldo;不敢當,旅途之中,多有不便,還請齊娘子多多擔待。&rdo;晚綠笑著道。齊寧君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她自己太過勞煩別人,&ldo;晚綠姑娘太客氣了。&rdo;晚綠笑了笑,轉身又給冉顏遞上茶水,順便往她身邊挪了挪,道:&ldo;娘子,我今日一早聽說聚水縣的案子告破了,兇手居然是那個已死的乞丐劉汶!人已經抓到了。&rdo;之前眾人都以為劉汶已死,自然不會注意到他,但如今真相大白,他未死之事暴露,抓捕也是很輕鬆的事情。冉顏嘆了口氣,只需晚綠這一句提醒,她便已經將事情的始末連線上去了,蘇鸞這一手借刀殺人當真用得好!往好的裡想,也許蘇鸞只是順手利用劉汶,往壞的裡想,也許正是蘇鸞為了自己不成為殺人犯,才用盡辦法把劉汶一個大好青年逼入絕望的深淵。冉顏甚至比蕭頌更早發現蘇鸞瓔珞上新更替的繩子,只是她不能確定這麼件細微的事情一定於案情有關,且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果然,作為律法的執行者,一定要公正,必須拋卻掉私人感情,那些所謂的同情心,都可能使得一個案件陷入困境。冉顏耳邊迴盪著博士導師的話:作為一個驗屍官,寧願缺少破案的熱情,也不能帶有任何私人情緒。你只需如實地轉達屍體上所呈現的旁人無法看懂的語言,這就是驗屍官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