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用釅醋潑在棺材前燃燒的蒼朮和皂角上,冒氣一絲輕煙,她拉著蘇伏從上面跨過去,示意其他人也跨一遍。而後冉顏才跽坐在幾前,將自己驗屍所得到的結果詳細地寫在紙上,她也沒忘記蘇伏交代要改變字型,於是故意用左手來寫。冉顏以前專門練過左手寫字,字型極醜,但速度不慢。足足寫了五頁紙,冉顏才頓手,又另外寫了一張遞給蘇伏。蘇伏看了一眼,依舊將紙張窩起來,道:&ldo;仵作從屍骨的頭髮和肋骨上取到了砒霜毒的殘留物,一共存了兩份,如果懷疑,可以拿去試驗一下。&rdo;蘇伏將兩個包在紙包裡的東西遞給了為首的黑衣人,而後,將驗屍結果也一併遞了過去。那人利用火把的光線,大致看了一遍,越看他眼中的驚訝越甚,從來沒有一個仵作能把驗屍記錄做得如此詳細,甚至連各種推測都寫得一清二楚,更讓他驚訝的是,她竟然將刀子cha入體內的角度和位置都畫了出來,並且加以推測,是什麼樣的體位能夠造成這樣的刺入。這些完全是冉顏的職業強迫症,她一旦做了驗屍報告,就必然會詳細到毫髮,絕不會給任何人有質疑的機會。&ldo;子期,這是哪裡找來的仵作?&rdo;為首的黑衣人忽然出了聲音,聲音清慡,略帶磁性,是一個青年人。青年人卻是對著蘇伏說話。冉顏猜想&ldo;子期&rdo;可能是蘇伏的字,蘇伏,蘇子期。&ldo;並非我輩中人,既然事情已經辦完,容請告辭。&rdo;蘇伏聲音冷冽,響在曠野之上,令人不禁發寒。那人也渾不在意,只輕笑一聲,道:&ldo;後會有期。&rdo;&ldo;不要忘記你的承諾。&rdo;蘇伏卻不欲與他客套,冷冷提醒道。冉顏見他轉身離開,也連忙拎起工具箱跟了上去。曠野中一片靜謐,只有火堆燃燒的噼裡啪啦聲,空氣中瀰漫著蒼朮、皂角與釅醋混合的微酸氣味。聲音粗獷的男人舉目看蘇伏走遠,壓低聲音道:&ldo;郎君,可要跟蹤他?&rdo;&ldo;跟蹤?&rdo;青年嗤笑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不悅道:&ldo;你有把握不被他發現麼?你認識他這麼久,什麼時候看見他手下留情過。&rdo;男人沉默,以前郎君也曾派人跟蹤過蘇伏,可惜不止沒摸清他的底細,還全部被殺了乾淨,而且連郎君也收到了警告,因著此事,郎君發了好大一通火氣。青年唯一露在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陰鷙,自言自語的緩緩道:&ldo;子期,你若是不能為我所用,我便是傾盡全力也要取下你的首級。&rdo;他這話中不無警告的意思,周圍的黑衣人個個噤若寒蟬。蘇伏和冉顏走出約莫兩百丈之後,繞過一個土丘,蘇伏才攜起她,飛奔而去。他並未將冉顏送去影梅庵,而是直接攜去了他隱居的竹院。月中天,竹院裡的一片雞冠花正豔,在山風裡微微搖晃。蘇伏扯掉面巾,恍若無人的一邊向屋內走,一邊解開身上的黑色外衣,姿態瀟灑流暢,一舉手一抬步,無不俊。冉顏怔了怔,心道,這不是就要兌現了吧?心裡這麼想著,連忙將累贅的工具箱撇下,跟了上去。蘇伏只脫到中衣,把頭髮鬆開之後,洗了手後披了件外衣,端起兩杯茶水走了出來,一杯塞在冉顏手裡,見她堵著門,淡淡道:&ldo;閃開。&rdo;冉顏抿了口水,發現居然還是熱的,不過她也顧不上驚奇,朝邊上退了退,緊接著道:&ldo;我可不接受隨便看看,我說的是,在光線充足的地方,無遮掩地仔細看。&rdo;蘇伏站在廊前飲茶,寬闊的肩背掛住披在身後的外袍,墨髮散在身後,只到背部,猶如沉穩的山一般,月色清輝灑在他如刀刻一般的側臉上,與面前紅豔豔的雞冠花相映,美不勝收。冉顏盯著這個絕美的畫面,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一朵奇葩靜靜站立了許久,蘇伏依著微微側過身來,幽深的眼眸盯著她看了半晌,將手中的水杯扔到靠近門口的几上,看著它穩穩地落在上面之後,伸手便開始解自己的衣帶。冉顏看了看光線,月色如水,可視程度還不錯,她雖然更想在白天看,但蘇伏能履行約定已經很給面子,萬一過多要求之後,讓他惱羞成怒,事情可就不美了。深灰色的外袍因為他手上的動作而滑落下來,掛在身後的雞冠花上,垂落蜿蜒在地。蘇伏的上衣已經解開,衣襟散開,露出健碩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