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兇手能找得見此地嗎?&rdo;司參軍忍不住輕聲詢問道。蕭頌扯了扯嘴角,小聲道:&ldo;我來時已經命人在城內大肆搜捕竇程風,並放出他是犯了阿芙蓉癮逃跑,兇手一定能想到此處。&rdo;冉顏訝然地回頭看著他,他們一直在一起,他什麼時候下的命令?又是什麼時候決定以竇程風為誘餌?只能是,這一切原本就是他計劃好的。因為竇程風意志力太堅強,不是一般的威逼利誘能奏效,所以之前讓他得知何彥與瑜郎的死訊,讓其陷入一種極端的情緒之中,故意多日不讓他吸食阿芙蓉,隨之挑個恰當好的時機為他清路,同時在城中大肆搜查故意透露訊息……先從精神和身體上全面地摧殘一番,而後再順手挖一個不深不淺的陷阱……只是竇程風逃跑得比蕭頌預料的稍微早了一些。冉顏越想越覺得這像是蕭頌能幹出來的事情,可這隻狐狸,還裝模作樣地訓斥屬下辦事不利,瞞得的密不透風。正著想著,冉顏忽覺得蕭頌握著她的手一緊,她下意識地便屏息凝神寂靜之中,似乎隱有腳步聲……冉顏的心頭微微發緊,她當真很不想看見聞喜縣主。 快跑雪夜分外寧靜,正殿中出現了微弱的光亮,隱藏在暗中之人全部都屏息凝神,想要仔細看看這個讓他們頭疼了大半年的兇手。很快,那抹光亮到了出口,一襲暗紅的裙裾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只是她撐著傘,遮住了半個身子。她一手挑著燈籠,風吹過的時候,光線搖曳不定。滿院子只有輕緩的腳步聲。這時竇程風身上的藥勁已經過去了一些,他抬頭看了來人一眼,懶洋洋地笑著,聲音嘶啞,&ldo;是你來了?&rdo;屋內埋伏的司參軍立時就要帶人衝出來抓人,卻被蕭頌一把攔住,向他做了個口型:等。司參軍心想也對,即便現在抓住了也沒辦法定罪,得等她動手殺竇程風時才行。&ldo;在這個世上,除了我肯冒風險來找你,還能有誰?&rdo;女子的聲音成熟而溫柔。女子將傘移到竇程風上方,一直被遮住的容貌露了出來,柳眉杏眼,雲鬢雪腮,右眼的眼尾處有一顆紅痣。冉顏心中既驚訝,又彷彿鬆了口氣。她認出,這位就是她曾經容貌復原過的,那名女屍的母親。據說這名中年婦人已經三十餘歲,然而也許是長相顯得小,又許是光線不足,看不起老態,她看上去竟然只有二十八九的年紀。&ldo;秋娘,你是來殺我,還是來與我雙宿一起飛?&rdo;竇程風把玩著手中的煙桿,笑得燦爛又寂寥。秋娘是小字,她的本名叫白緒冷。&ldo;不是殺你,也不能與你雙宿一起飛。&rdo;白緒冷語帶嘆息,她垂眸看著滿身落雪的竇程風,語調輕飄地道:&ldo;回去吧。&rdo;&ldo;回不去了。&rdo;竇程風忽然歪著身子躺在雪地裡,大聲道:&ldo;殺了我!你女兒因我而死,你難道不恨我?讓我死在這裡,用白雪掩埋,我下輩子轉世好乾乾淨淨做人!&rdo;白緒冷握著傘柄的手微微一緊,&ldo;我未婚生育,她一生下來就只能躲躲藏藏。跟了你以後,更加藏掖,她這一輩子,不曾光明正大地活過,你給她哪怕一個侍妾的名分呢?她死前已經準備斬斷紅塵出家了,死了也好,解脫了。&rdo;白緒冷語調平靜,但聲音裡細微的顫抖出賣了她的情緒。竇程風躺在雪地裡,看著蒼穹中的雪紛紛向他襲來,彷彿只需要一剎就可以屍骨無存,腦袋裡昏昏沉沉的竟似要睡去。&ldo;程風,雪夜寒涼,回吧。&rdo;白緒冷恨自己,她二十年前身懷六甲,孤身一人從梧州跑到長安,更名改姓,獨自撫養女兒成人,原本日子可以繼續艱苦而平淡地過下去,不想七年前竟遇上了竇程風,他的疏朗俊美,滿腹才華,對待她並不似旁人那樣輕佻,時日久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十餘歲的男子動了心。不能與他光明正大地廝守,她也一直不曾後悔委屈,可等到她後悔的時候,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更可悲的是,她發現自己無法恨他。女人,當真是容易被情愛左右。……夜越深,氣溫便越冷,暗中埋伏的人為了不發出聲音,只能一動不動,時間一長,手腳全部都冷如冰塊,麻木得毫無知覺。蕭頌把冉顏攬在懷裡,兩人的體溫互相溫暖著,倒是比旁人好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