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ldo;死老叟&rdo;自然是梅花裡的神醫啟長老。楚定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對他的話不予評論。心性淡薄豁達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狹隘和偏激。&ldo;感同身受&rdo;這個詞其實只是虛話,沒有誰能夠完全理解另外一個人的心情。恨意從沒有到達某一個高度,自然不能體會樓明月的心情。楚定江沒有說出來,這些東西能夠想通的話早晚都會想通,若始終無法理解。就算旁人把話說的再直白也不過是僅僅明白道理罷了,然而感情這回事,從來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ldo;至少有三成可能,魏予之會給心頭血,並且不會要顧驚鴻的血。&rdo;楚定江突然岔開話題。莫思歸怔了一下,&ldo;不能夠吧?他近來傻了?&rdo;&ldo;就因為不傻。&rdo;楚定江道,&ldo;聰明人有聰明人的驕傲,他又怎麼會拿自己的血來換?他若要犧牲心血也是因為喜歡阿久。&rdo;拿自己的血換顧驚鴻的血,是一舉兩得,但是既然是交易。那麼他與安久之間也就沒有感情可言,且以他的驕傲,絕對不會認為想要達成目的得犧牲自己來換。莫思歸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楚定江道,&ldo;沒有什麼好吃驚,最聰明的人,往往有著最愚蠢的一面。&rdo;&ldo;不是。&rdo;莫思歸緩過神來,&ldo;我吃驚的是,阿久那個傢伙什麼時候開始招人喜歡了?&rdo;楚定江略有點不悅。&ldo;她這樣優秀的女子,自然招人喜歡。&rdo;好吧,說安久優秀,莫思歸勉強承認了。畢竟她在某些方面確實挺讓人佩服,但是形容她是&ldo;優秀的女子&rdo;這就太過分了!難道這世上的女子都死光了嗎?把安久作為一個女人來看,她能及格的方面都沒有,還優秀?真沒看出來楚定江這麼幽默!莫思歸頗為天下女子憤憤不平。&ldo;她也就長得好。&rdo;&ldo;她是塊璞玉。&rdo;楚定江笑的很溫和,並沒有因為莫思歸的評價而惱怒。莫思歸驚悚的感受這忽然柔和的氣場,心中默默想。說是鎏金的鐵塊還差不多,看安久那閃亮亮的外表,除了外表她還有點啥?真的不像他家明月那樣秀外慧中。楚定江不知莫思歸心裡正在琢磨這個,他們也不是什麼推心置腹的好友,話說完便告辭了。莫思歸想起樓明月,思緒又紛亂,剛剛抽那些助眠藥煙好不容易醞釀出的睏意也消散的差不多了,於是推開窗子看著外面簌簌飄落的雪花,又點上了一斗煙。在邊關與樓明月相處的那些日子,莫思歸窺見了她藏在剛硬、執拗之下的脆弱,她那樣用力的武裝自己,卻教莫思歸更加心酸。情深情淺,莫思歸不知道,只是他心裡再也不能容自己作壁上觀。莫思歸抽完一斗煙,提筆在紙上寫:生當復歸來,死作長相思。然後又劃掉,在旁邊又寫了一個&ldo;仇&rdo;字。他覺得自己心中還是無法生出刻骨的愛恨,卻終於把樓明月的仇當做自己的仇,至於醫道,再勤奮一點便是了。睏意漸漸襲來,莫思歸覺得壓在心頭的大山略輕了一些,拈著那張紙湊近火盆,眯眼看它被燒作一團灰燼,起身晃晃悠悠的睡覺去了。汴京深雪掩埋的宅院裡。一襲青衣坐在火盆旁邊入神的看著一封信,彷彿要將那薄薄的紙看穿。溫雅的面容上顯出病態的白。屋外的守衛幾次看屋內的亮光,終於忍不住敲門,&ldo;先生,已經過子時了,早些歇息吧。&rdo;魏予之抬頭,輕咳了幾聲,並未答話。那護衛知道自己無法左右他的意思,只好閉嘴,隔一段時間便提醒一下他。梅十四。魏予之嘴唇微動,沒有說出聲。他心中有丘壑,縱喜歡一個女子,也僅僅是人生中微小的一部分,謀略之外的調劑品罷了,他為了與她有一絲瓜葛,也為了滿足一己私慾,甚至可以縱容自己為難、傷害她,如今這個狀況,是在他預料之外,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要面臨救不救她的問題。那個姑娘要死了,需要他的心頭血來救命。&ldo;我尚且恨自己的壽命太短。&rdo;魏予之喃喃道。若因此須得再縮短僅剩的光陰,由不得他不慎重。想到這裡,魏予之不由得一怔,自己潛意識裡竟然考慮過救她?他抬手隔著厚厚的衣物觸控胸口的傷痕,這是安久當初留下的,儘管是他先捉了她,但這一劍確實令他病情惡化了,計較起來,他們之間算是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