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風雨雨之中,臘月初九來的很快。這天,汴京飄雪。大雪密密壓壓的傾瀉下來,有一種掩埋天地的氣勢。處以斬首的犯人都安排在秋冬執行,一是因為秋冬有肅殺之氣;二則是秋後農忙結束,可以集中百姓觀刑,藉此震懾,以求減少犯罪;三是因為秋冬天氣轉冷,屍體容易處理,不會爆發瘟疫。凌子嶽恰&ldo;趕上&rdo;這個時間,如此重罪,皇帝不可能把他留到明年再處置。菜市口已經人山人海,安久等人早已埋伏在各處。她戴著人皮面具,坐在二十丈遠處的茶樓雅間裡憑窗觀望。時間尚早,現場有重兵把守,行刑的官員尚未到場,犯人亦未曾押解前來,安久卻已經感受到暗潮洶湧。四周從四階到九階的武師,竟然加起來有二百多人!而且人數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二皇子應該不會如此大手筆吧?安久狐疑。巳時末,有官兵開始清道,隨之行刑官員和囚車一併到場。與普通人受刑不同的是,端頭臺的四周掛起糙席,就連囚車上也罩上了糙簾。這是為了防止有人劫囚。截囚之人不能確定是否有詐,輕易不敢暴露行蹤,這就為處斬爭取了時間。囚車停在斷頭臺前,兩個官兵正要揭開車上糙簾,一直羽箭突然破開雪幕,帶著尖銳的聲響逼近,目標竟是車內的凌子嶽!(未完待續……) 奔逃於此同時,有十幾個躍出人群衝向囚車,速度直逼箭簇。百姓生怕被誤傷,立刻開始逃竄。場面驟然混亂。上座的行刑官員大驚失色,倏然站起身,&ldo;看緊囚犯!&rdo;凌子嶽是要犯,若是慘死當場倒罷了,萬一被人救走,他這顆人頭恐怕不保!更可怕的是,若政敵彈劾他與反臣勾結,他的家族恐怕也……想到這裡,一滴冷汗從他髮鬢邊滑落,他招來旁邊的親信護衛,低聲道,&ldo;帶人上前抵抗,若見形勢不妙,可將凌子嶽就地正法!快去!&rdo;&ldo;是!&rdo;護衛領命帶著十幾人加入戰局。安久握著伏龍弓站起來,一轉身驀然發現一股熟悉的習氣,不禁抬頭朝著屋樑上看去。一個高大身軀裹著黑色斗篷,只露出長滿青須的下巴。&ldo;上來。&rdo;他聲音低沉,丟下一條繩索。安久不假思索的伸手抓住,身子一輕,便被他輕易提了上去。&ldo;怎麼回事?&rdo;安久壓低聲音問。楚定江知她問的是法場之亂,卻並未回答,只攬住她,如鬼魅悄無聲息的在房梁遊走,出了屋子,直奔往南郊。外面大雪飛揚,幾乎看不見路途。安久隱隱聽見背後人群爆發巨大吼聲,其間夾雜著許多為凌子嶽喊冤的聲音。兩人穩穩落在荒郊,楚定江才道,&ldo;不過是皇子之爭。&rdo;&ldo;皇子之爭?&rdo;安久想不到還有哪個皇子。三皇子太小,應當不至於參與此事。太子……那副德行真的能幹出點正事?&ldo;二皇子暗中謀劃救凌子嶽,此事不知如何被太子得知。於是太子用一箭之計,引得二皇子派去的人方寸大亂,提早暴露。&rdo;楚定江道。安久咋舌,真是看不出太子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ldo;那囚車中真是凌將軍?&rdo;&ldo;本來應該是。&rdo;楚定江見她很感興趣,便索性一次說清楚,&ldo;太子在殿上提議用糙席做掩為凌將軍爭取最後一點尊嚴時,我便察覺不對,於是先找人替換了凌將軍。然後又多派了些人手過去幫行刑官員,免得被劫法場。&rdo;總之,大宋忠君愛國的戰神一定要在眾目睽睽之被處決,至於其他,楚定江在榨乾凌子嶽一切可利用的才能之前,不會讓他輕易犧牲。&ldo;凌子嶽被掉包的事情遲早會暴露,所以你們與他一併往南逃到交趾國附近藏身,待我處理完這邊事情,前去找你們。&rdo;楚定江從斗篷下扯出一個包袱塞進安久懷裡。&ldo;去吧,凌將軍在長亭附近,我已派人去通知隋雲珠他們,會和之後。立即離開。&rdo;&ldo;好。&rdo;安久拎著包袱跑出去十幾丈,忽然頓住腳步。她已經感覺不到楚定江的氣息,但還是回頭看了一眼。茫茫雪中。他孑然一身,一襲黑色斗篷從頭罩到腳。沉寂的氣息融於雪中,彷彿一座矗立了千年的豐碑。如初見時一般。那些紛紛泱泱的雪彷彿被無形的東西阻隔,無法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