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明月毫不意外,樓明睿是樓氏好不容易的來的男丁,雖然是樓氏女兒所出。嚴格算來應該是外孫,但他自出生便被視為樓氏香火的延續,與嫡孫一樣。&ldo;小舞。你陪莫神醫去準備救治,這裡的事情交給我。&rdo;樓明月說罷,向莫思歸跪下,&ldo;樓二發誓今生今世不報此仇絕不罷休,莫神醫救我樓氏一脈,明月無以為報,來生必當結糙銜環報答大恩。&rdo;樓明月乾乾脆脆的磕了三個響頭,而後伏地不起。&ldo;你這一跪我是該受的。&rdo;莫思歸看著她,淡淡的道,&ldo;我不相信什麼來世,來世天大的許諾,抵不上現在一句話,一個字。&rdo;他把摺扇塞進袖袋裡,接過樓明睿。樓小舞扶起樓明月,匆忙追上他。當年,秋寧玉也說過類似的話。她對他說:五年之後我說不著親就嫁給你,在我嫁出去之前,你不許娶親,不許和旁人好。他們是自小定的親,這不過是小姑娘的任性之言。莫思歸還記得自己當時笑著道:那可糟糕了,我明日得告知汴京的小娘子們好好珍惜這五年,否則下半生在你的摧殘之下哪裡還有今日如此翩翩濁世佳公子。往昔言猶在耳,斯人卻已不在。今日乍遇到一個形貌相似的女子,竟然對他許下了來生的諾言。五年尚且難成,如何來世?莫思歸覺得自己今生怕是要孤獨終老了。安久在旁邊猶如空氣,待樓明月離開之後,樓辛走過來,&ldo;梅娘子。&rdo;她抱拳施了一禮,接著道,&ldo;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樓娘子能答應。&rdo;&ldo;說。&rdo;安久道。樓辛道,&ldo;方才莫神醫說要把族人的咽喉切開以免介時痛苦,我下不了手,明月做出決定已經夠艱難了,我不想讓她再親自動手,希望你能……&rdo;&ldo;好。&rdo;沒有等她把話說完,安久便乾脆的答應。樓辛愣了一下,苦澀道,&ldo;多謝。&rdo;求別人殺了自己的家人還得道謝,樓辛心頭像堵住了一樣難受。乾柴架好了,諸人把四十幾具屍體擺上去,安久掩住口鼻,爬上乾柴架用匕首一一將她們喉管切開一段。菱姑讓人往上面潑油脂。縱然潑的很小心,可這樣集體火燒再怎麼都比不上入土為安。樓明月死死咬住唇,卻堅持目不轉睛。樓辛乾脆背過身去。一切就緒之後,樓明月啞聲道,&ldo;點火吧。&rdo;她一張嘴,口中的血便順著唇角流出。沒有人動。半晌,安久接過菱姑手裡的火把,揚手扔到柴火架上。大火熊熊燃起,一會兒工夫便吞沒裡面所有的身影。放在最南,也是最靠近樓明月和安久等人最近的樓氏家主,她是個四十多歲的女子,眉眼與樓辛有幾分相似。風捲著灰燼助漲火勢,火舌蜷伸中,安久清楚的看見樓莊主緩緩睜開眼睛。樓明月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聲。樓莊主沒有別的動作,彷彿是盯著上空飄蕩的灰燼和殘雪,眼睛一眨不眨。&ldo;娘!&rdo;樓明月走近,雙目映著跳躍的火焰,一片血紅,&ldo;女兒定為你報仇!&rdo;安久像是哪裡被人掐了一把,突然疼了一下。她還以為樓明月的娘早就過世了,沒想到竟然是樓莊主!樓明月是個有胸襟的女子,安久自問做不到她這般,哪怕全世界都燒光了,她也不能放棄母親生還的一線希望。或許是因為自己難以做到,安久由衷的佩服她。樓明月沒有跪下,就期盼母親臨終前能夠再看她一眼,然而,樓莊主最終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樓莊主臉上佈滿水珠,眼角一滴紅色溢位,不知是血水還是淚水。樓明月雙膝一軟,撲倒在雪地裡,臉頰貼著冰冷的雪,卻並沒有令她清醒。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瞬,樓明月只感覺有一雙手扶起了自己。入夜之時,控鶴軍的援軍終於到了。樓辛壓制住心中的怨氣,勉強接待控鶴軍。樓明月心中存著事,只昏睡了一個時辰,聽聞控鶴軍已至莊內,便簡單洗漱一番穿上孝服前去議事堂。她比樓辛要清醒的多,瘟蠱毒發突然,發現時已經過了兩日,向控鶴軍和梅氏求救的途中又耽誤了許多時間。哪怕控鶴軍的人來的再早一日,結果還是一樣,不過是多了幾個搬運屍體和柴火的勞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