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揣測,這應該是爆炸之前發生的一件令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大雪紛紛泱泱。安久獨自站了許久,一輛馬車停到她的面前。華容簡從車裡探出頭來,&ldo;阿久,吃飯去?&rdo;安久瞧著他的眉目,有些出神。&ldo;喂!&rdo;華容簡探出半個身子,屈指彈了她腦門一下。這個動作如此熟悉,似乎勾動了回憶!安久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身子晃了晃,竟是仰面直直摔在雪地裡,傘被風吹出很遠。她睜大眼睛看著漫天飛舞的大雪,一動不動。努力想要抓住腦海裡一閃而過的記憶。&ldo;喂!喂!阿久!十四!&rdo;華容簡跑下車焦急喊道。安久回過神來,怒道,&ldo;喊什麼喊!我想事情!&rdo;華容簡鬆了口氣,跌坐在她旁邊。呼吸間吐出一朵朵霧花,&ldo;有這麼想事情的嗎?嚇了老子一跳。&rdo;安久爬起來,抄手徑直前行。華容簡令馬伕取了傘來。幫她撐在頭頂。兩人走了一段路,安久道,&ldo;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rdo;華容簡嘆了口氣,把傘塞進她手中,&ldo;早些回去,你現在是大人物,很多人打你主意。&rdo;&ldo;恩。&rdo;她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街上一片白茫茫,臨近傍晚,沒有多少行人。華容簡望著她孤身一人走在御街上,面上笑容漸漸斂去,&ldo;阿久,原來即使你已經不記得他,仍舊沒有人可以取而代之。&rdo;御街兩旁都是房舍,街上的風很小,鵝毛的雪片徐徐飄落,悠然自得一般。天色有些擦黑,街上的店鋪門口掛起了紅燈籠,照得天地間一片暖橘。她是女將,化境高手,是這大宋朝最強的女人,然而這世上恐怕沒有知道她現在滿目茫然,孤獨無依。放眼望去,這御街竟如此長,一個人何時才能走到盡頭?安久漫無目的的轉悠著,走到潘樓街口的時候忽然發覺有一股熟悉的精神力隱約浮現。她循著那一線牽引慢慢循過去。從聚寶齋旁邊的巷口向裡面深入,轉了好幾圈,才發現一個賣餛飩的小攤。攤主是個高大的男人,高大到彎身看鍋裡的餛飩都顯得有些費力氣。他身著一襲藏藍色衣袍,鬚髮整齊,刀刻一樣的臉部線條,眉目俊朗,看起來並不像是為了幾枚小錢在雪天還要出來擺攤的人。騰騰熱氣撲在他臉上,他彷彿發現有人前來,自然而然的抬頭衝她溫然一笑,用沉厚的聲音問,&ldo;姑娘吃餛飩嗎?&rdo;看著這張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容顏,安久不知怎地,喉頭哽的有些發疼,慢慢走過去,在桌旁坐下。他什麼都沒有說,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的餛飩放在她面前,轉身要走的時候,安久一把抓住他的衣角。&ldo;大叔,我……&rdo;男人身子一僵,回過身來,沉沉的黑眸中若有星子閃耀,動容的看著她。安久眼眶發紅,&ldo;你真像我娘。&rdo;這個熊孩子!楚定江自問是個脾氣很好且很能忍的人,這一刻仍忍不住想抓住她的衣領丟出巷子口。他從她找到人生目標開始就為她謀劃,想方設法促成凌子嶽做三路軍統帥,改變朝堂格局,又設局讓她在營救河北大營立下軍功,還特別調動秘藏已久的勢力去相助,最後煞費苦心的詐死以便皇帝能夠放心用她。如果不出意外,她從此便走上他鋪設好的光明大道!而他,就算一輩子隱姓埋名也無所謂。就算用了莫思歸破解催長功力的藥,解決那些偽高手,那他也是九死一生。結果她倒好,援軍才晚到了那麼一小會,她就將自己陷於險境。楚定江身負重傷,又為使詐死顯得逼真,忍住一個多月不給她傳訊息,這一個多月他心中十分憂心她著急之下會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最後一打聽,敢情他老人家自作多情了一把,某人身負重傷早將一切都忘記腦勺後面去了!他這樣拼了老命的算計,這熊孩子現在吃著餛飩叫著娘算怎麼一會事?他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不過……楚定江看著她眼睛鼻頭都紅紅的樣子,只能把一腔紛亂的情緒化作一聲嘆息,伸手揉揉她的發。儘管她不記得他是誰,但還有依戀他的本能,她把他們的關係刻入骨子裡,還有什麼好挑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