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歸捏著煙桿坐在廊下吞雲吐霧,忽聞牆畔花木窸窣,一轉眼竟猛然看見兩個渾身是血的人,在晃動的燈影下猶如剛剛從煉獄爬上來的惡鬼。他一驚。手裡的摺扇就要丟出去。&ldo;是我!&rdo;安久道。莫思歸動作一頓,咂了咂嘴,&ldo;你們倆夜半不睡,搞什麼名堂?&rdo;&ldo;我們從真定府剛回來。&rdo;安久鬆了口氣。莫思歸桃花眼微挑,&ldo;怎麼成這副鬼樣子?&rdo;&ldo;遇見一撥殺手。&rdo;安久抹一把臉,在旁邊的石墩上坐下,&ldo;不由分說就開始對我們動手。&rdo;血煞繼續道,&ldo;那群人看上去已經沒有意識,只知道殺人。不過很奇怪,其中一個胖子能夠指揮他們。&rdo;緊接著血煞把遭遇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然後問道,&ldo;是不是馮氏與李氏?&rdo;前段時間那件大案。兩個家族死了幾百口人,兩姓的死者,除了毒發的稚童和老人,僕役全部都是被一劍封喉。而兩個家族的青壯年都失蹤了。不知內情的人覺得恐怖詭異,但是知情者很容易想象發生了什麼事情‐‐兩個家族的人體內毒性被催發之後在自己家中大開殺戒,而那些老弱承受不住毒變而死。&ldo;八成是了。我聽說馮氏的家主馮舫就是個胖子。如果真是如此,定要捉兩個活的回來看看!&rdo;莫思歸興奮的雙眼發亮,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睡意一下子消失殆盡,但他絲毫不在意,轉頭朝緊閉的門窗,問道,&ldo;你怎麼看?&rdo;屋裡,是魏予之。他很警醒,安久和血煞到縣衙外面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只是為了避開與安久會面才沒有出來,即使莫思歸問起,他也依舊裝睡不予回答。莫思歸笑問,&ldo;老子身上也流著梅氏的血,我若是死了,你覺得你能活多久?&rdo;&ldo;我不清楚《控鶴密譜》上寫了什麼,但可以猜到,他手裡要麼沒有梅氏的催毒方法,要麼就是留著你們有其他用處,早晚會主動來找你們。&rdo;魏予之擁被坐起,看向緊閉的門,&ldo;既然他有所求,就不需要太過緊張。&rdo;莫思歸注意到魏予之是說&ldo;他&rdo;,便問,&ldo;你知道是誰拿到了密譜?&rdo;&ldo;也是猜測。&rdo;魏予之道。&ldo;一般人拿到此物,最好的選擇是威脅兩個家族為他辦事,即使是已經失勢的家族,也比得到一批死物更有用?但是幕後之人很快催發了毒性,且這失去人性的殺手前往邊境,走了這麼遠的路程不可能是無意失,而是受到召喚,區區二十幾個人不可能對邊防造成什麼損害,那就是有人要用殺手。我想遍河北路所有有實力得到控鶴密譜並催動毒性的人,他們都沒有動機這樣做。我猜他們是路經此地,要前往遼國。&rdo;魏予之微作喘息,繼續道,&ldo;遼國會如此行事的人只有一個‐‐耶律競烈。&rdo;院子裡的三個人聽的愣住。&ldo;為何一定是耶律競烈?&rdo;莫思歸問。魏予之沉默須臾,答道,&ldo;我瞭解他們。耶律凰吾手裡有鬼影,不缺這點人手,反倒不如留在宋國給她辦事更有用,對於耶律權蒼來說亦是如此。遼國其他勢力心心念唸的是謀權,只有耶律競烈,此人做事肆意張狂,不計代價,我不知道他與耶律權蒼兄妹有什麼怨仇,只隱隱感覺他行事不純粹是為了謀權篡位。他這樣行事急切且不計代價,應該是要急於做一件大事,如果&rdo;魏予之感嘆,&ldo;你這樣的人,耶律權蒼為什麼會留你一命!&rdo;&ldo;我大限將至,他不吝送我一個人情。&rdo;魏予之淡淡道。他的精神力之強,傷人更傷己。只要他還活著,還能思考,這種傷害就不會斷,哪怕有莫思歸這樣的神醫守在身側,也不過是補來補去罷了,仍舊沒有幾年好活。幾年,哪裡足夠去謀這萬里山河?魏予之抬手揉了揉眉心,慢慢躺下。一時間,屋裡屋外都陷入沉寂。隔了許久,魏予之緩緩睜開眼睛。彷如自語又彷彿是在預言,&ldo;耶律競烈不會成功。&rdo;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外奔走,耶律權蒼從未顯露出有什麼大本事,但單看他在各個身份之間來回轉換,眾目睽睽之下愣是沒有一個人發覺問題,還以音殺的身份隱在遍是殺手的梅氏這麼多年沒有暴露,就足以表明他不是什麼泛泛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