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覺得眼裡有點潮潤潤的，輕聲問：&ldo;把她感動了？&rdo;&ldo;可能感動了，&rdo;彼得微笑著說，&ldo;她約我見了一面，那是她唯一一次約我見面。我還記得是在學校那個美麗而幽靜的湖邊，她坐在我對面，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目光如水，像聖母看著她唯一的兒子。我問她：你愛我嗎？她微笑著說：先給愛下個定義。我沒有給愛下定義，因為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不過我還是固執地說了一遍：愛可以做到一切。然後她把我那張明信片還給了我，她把我那句重抄了一遍，不過在後面雙加了兩句話，所以明信片上面有了三句話：愛可以做到一切愛情不是一切愛有各種形式&ldo;後來呢？&rdo;&ldo;後來？&rdo;彼得看看那幅《無名女郎》，&ldo;後來就遇到了梅拉蒂，愛上了她，再後來，就結婚了。&rdo;&ldo;那你現在還想不想那個初戀？&rdo;&ldo;那就得先跟想字下個定義了。&rdo;彼得笑笑說，&ldo;如果說想就是要在一起，要做夫妻，那早就不想了；如果說想就是記得這個人，會為她的高興而高興，為她的憂愁而憂愁，那就是還想著。&rdo;楊紅突然想到什麼：&ldo;是不是海燕？&rdo;&ldo;是誰重要嗎？重要的是明白了愛有各種形式。&rdo;楊紅想了想，覺得有一個辦法測出彼得究竟更愛誰，就問：&ldo;如果你的初戀和梅拉蒂同時掉進水裡，而你只能救一個人……&rdo;彼得笑著亂擺手：&ldo;好了好了，你饒了我吧，怎麼你們女人都喜歡用這種難題考我們男人呢？這是個進退兩難的問題，沒有正確答案的，救了誰，都會為那個淹死的人痛苦，這不僅僅是對那個女人的熱愛，這是對生命的熱愛。就算兩個女人我都不認識，我還是會因為救不了其中一個痛苦的，那我只好把自己淹死了謝罪。所以如果是我，我事先就教會所有女人游泳，教不了所有女人，至少教會我愛的女人、我認識的女人游泳，那她們掉水裡也好，跳水裡也好，都能把自己救上來。&rdo;3&ldo;你聽沒聽說過這樣一句話：&lso;愛有各種形式&rso;？&rdo;楊紅問海燕。&ldo;肯定聽說過，某本書上的，但想不起來在哪看見的了。&rdo;海燕想了想，&ldo;這聽上去有點阿q呢，稱得上是失敗者的哲學。&rdo;楊紅有點失望，看來海燕不是彼得的初戀：&ldo;為什麼是失敗者的哲學呢？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好，有時愛情就是這樣。&rdo;&ldo;這不明擺著是兩個相愛的人做不成夫妻才說的嗎？如果做得成，早就選擇兩人都巴巴地想選擇的形式了，還管他各種形式？&rdo;海燕看看楊紅，笑著說，&ldo;看來你不喜歡這個名詞，那就換一個，叫二十七度哲學，或者叫平凡人哲學，可能好聽些。&rdo;&ldo;為什麼是二十七度？哲學還有溫度？&rdo;&ldo;聽說二十七度是恆溫，人若如此，無悲無喜。有的人生哲學就是盡力使你的生活恆溫，無悲無喜。太高興了，就給你潑潑冷水；太痛苦了，就給你灑灑陽光。彼得把這種哲學叫做平凡人哲學，這個平凡不是用作形容詞，而是用作動詞，意思是使人的生活平凡化的哲學，跟二十七度是一個意思，就是教人勝不驕，敗不餒，賺了錢往前看，虧了本往後看，吃不到的葡萄說它是酸的，無所求就無所懼。&rdo;&ldo;那你是不贊成這種哲學的？&rdo;海燕說：&ldo;怎麼不贊成呢？我這一生，失敗的時候是大多數，所以把這哲學運用到熟能生巧的地步了。不過這種哲學最好是失敗了再用，不然連追求都沒有了。&rdo;楊紅覺得從海燕那裡是不可能問出她是不是彼得的初戀了，就換了個話題：&ldo;你覺得彼得是不是為了安慰我，才說陳大齡愛過我，等過我？&rdo;海燕聽了楊紅的問題，有好一會兒沒吭聲，然後說：&ldo;這個問題其實只有陳大齡能回答，我們說的都只是推測。&rdo;&ldo;但是我不能去問陳大齡，他已經結婚了。&rdo;楊紅說，&ldo;就算我敢問他，他也可以因為想安慰我而撒個謊，說他愛過、等過。&rdo;&ldo;如果是這樣，那你問我也是沒用的，我說他愛過等過，你也會覺得我在安慰你。只有你說了算，你認為他愛過你等過你，他就愛過等過，你不相信這一點，那他無論怎樣愛過，你也沒得到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