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話,父子兩人都尷尬了,一個不說要走,一個又不說要留,連白蘇都覺得渾身不自在。而政陽王雖然歷經沙場多年,但淡定指數明顯不及其子,只一會兒便已經輕聲乾咳了幾次。白蘇終於忍不住打破僵局,並且改口叫他新的封號,&ldo;看國公行色匆匆,必然是還未曾用晚膳,婢妾去吩咐準備些酒菜,國公與夫主用上一些,再談正事吧。&rdo;她方才話一出口,顧連州捏著她的手陡然一緊,那力道直是要將骨頭都捏碎了,明顯是警告,然而白蘇卻一直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同政陽王說話。政陽王不由得高看了白蘇幾眼,她此時出聲說話雖有些不合禮數,卻很合人心意,並且一眼能夠看出他行色匆匆,亦能細心的看出他其實還想再同兒子說會話,果然是與尋常婦人不同。&ldo;你吩咐下去就行。&rdo;顧連州道。白蘇感覺顧連州抓著她的手依依不捨,心知他是怕父子單獨兩人,會更加尷尬,遂悄悄反握了一下,以示安心。顧連州平時拒人於千里之外,又對一切事情盡在掌握的模樣,白蘇也沒想到他還有示弱的時候,而且是對著她,心情不禁很好,便也就順著他的意思,只是出去吩咐一聲,又返回來。白蘇也是不太擅長和別人搭話,在人際關係方面,和顧連州是一個型別,只不過比他柔和一些,即便沒有話題,也不至於令人覺得有壓力。屋內有現成的煮茶用具,白蘇便命十三拿來一包白芽奇蘭,坐到爐子邊,開始煮茶。她一邊煮茶一邊尋思著,該起個什麼話頭,把這氣氛稍微緩緩。於是,在這個空當,兩個百無聊賴的男人便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白蘇身上,政陽王看著白蘇煮茶時的一舉一動,如雲捲雲舒,即便茶水滾沸的幾乎四濺,她也依舊不慌不忙。政陽王也算是閱盡美人了,卻獨獨不曾見過這樣的婦人。&ldo;國公請用茶。&rdo;白蘇捧著一隻茶盞半跪在政陽王面前。這時,政陽王才看仔細她,方才遠觀只若浮雲,近看之下,竟是如此精緻無暇,光是那晶瑩如雪的肌膚和一雙隔花掩霧的水眸,便十分罕見。白蘇雖不喜政陽王像打量貨物一般的看她,禮數卻十分周全恭順,面上也帶著淡淡的笑容,令人覺得舒心。政陽王接過茶盞,並未急著喝,而是詢問道,&ldo;可是白氏?&rdo;&ldo;婢妾正是。&rdo;白蘇答道。政陽王聲音很低,確保顧連州不能聽清的程度,&ldo;日後好好伺候德均吧,他一個人孤單的久了,難得有個合心意的。&rdo;&ldo;是。&rdo;白蘇乖順的應了一聲,另端一盞茶送到顧連州面前。白蘇心道,看來這政陽王是真的很關心顧連州,只不過不善於表達感情罷了,顧連州其實與他老爹一樣,都不喜歡嘴上說出來,中間又隔著瞿氏之死的結,才會形成今日這個局面。政陽王抿了口茶水,眼睛一亮,讚道,&ldo;嗯,好茶聽德均說,你在太學任博士,這茶著實煮的不錯,不過此茶我卻是不曾喝過。&rdo;白蘇想緩和氣氛,但她一個婦人不好冒然說話,聽聞政陽王起了話頭,立刻笑著接道,&ldo;您也極會品茶呢此茶是婢妾偶然間發現的,因著茶樹芽梢發白,又有蘭花香氣,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白芽奇蘭。&rdo;&ldo;甚為貼切。&rdo;政陽王讚許道。白蘇立刻拍馬屁道,&ldo;婢妾素來覺得如國公這般征戰沙場之人,只有烈酒才配得上,茶固然雅緻,卻總歸是弱了些。&rdo;她早就打聽過,政陽王嗜酒如命,顧連州也不逞多讓,所以她說這話,定然能投其所好。&ldo;哈德均眼光果然毒辣,哪裡就尋了你這樣妙的婦人,不錯,茶再好,也不如酒痛快&rdo;政陽王撫掌大笑,對白蘇滿是讚賞之意。&ldo;婢妾這裡有一種酒,慡辣甘醇,入口柔,一線喉,王爺定會喜歡。&rdo;因為顧連州喜歡,白蘇倒是蒐羅了不少好酒,但大部分都在納蘭府的酒窖裡,此次往姜國去,天寒地凍,可用酒暖身,倒也帶了不少好酒。政陽王雙眼放光,那雙墨玉眼真真是令人不敢直視,&ldo;果真?妙,甚妙&rdo;白蘇拍掌,命人去車上取。一時間,便是連政陽王這麼注重男尊女卑的人,也不由得對白蘇青眼相看,甚至免了她自稱&ldo;婢妾&rdo;。顧連州垂眸靜靜的喝茶,白蘇悄悄伸手握住他放在腿上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