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本已經嚴肅起來,但看見她迷迷糊糊的模樣,又不禁有些心猿意馬,強穩了心神之後,冷聲道,&ldo;等你清醒些再說。&rdo;陸離坐回幾前,儘量能離她多遠就離她多遠。緩了一會兒,白蘇腦子漸漸靈活起來,從榻上挪了下來,盤膝坐在右手側的幾前,給自己倒一杯水,旁若無人的喝了起來。直到喝完一杯,白蘇才發覺陸離今日的氣場不大對勁,彷彿沒有平時那麼多殺氣了,他平素即便不說話不動怒,身上也會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久經沙場的那種氣勢,令人無法忽略。可他今日的存在感明顯降低了,按說大戰在即,這不合乎情理啊白蘇不由仔細打量他。陸離因是在兄弟受難的當口,偷親了他的婦人,說好聽點是情難自禁,說難聽點就是禽獸,縱使心中催眠自己是報仇了,依舊免不了有些心虛。他陸離除了降雍這件事,可從未如此小人過。&ldo;陸將軍今日出了何事?&rdo;白蘇看他目光不似平素銳利,心中胡亂揣測起來。陸離見她言語吞吐,還道是猜出了顧連州之事,神情一下子沉鬱起來,&ldo;不錯,我手中有一物,你辨識一下,可是德均之物。&rdo;白蘇心中咯噔一下,所有的懶散一掃而空,目光落在他面前几上的包袱,急忙起身上前,方欲伸手解開,那包袱卻被陸離的大掌卻倏地按住。&ldo;你須得靜下心來仔細辨認,不得有誤&rdo;陸離面色嚴肅。他見白蘇點頭,又見她面色無異,才移開手。白蘇蔥白的纖纖十指,飛快的開啟包裹,裡面露出一件蒼青色的外衣,上面沒有任何紋飾,只是普通的布而非錦緞,白蘇的眸子微微一顫,她知道,顧連州平素在家便喜歡穿布衣。遮掩的布被全部揭開,蒼青色袍服上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映入眼簾。陸離一直觀察著白蘇的神色,見她毫無慌亂,才稍稍放下心。白蘇展開大袍,那袍子胸口靠近心臟處有一個箭洞,那一箭直直穿過身體,在背後的衣服上亦留下一個洞,鮮血,便是從這洞口向四周暈染,下面偏多,甚至連袍角上都沾染上滴落的血跡。背後洞較大,胸前洞偏小,這一箭顯然是從背後偷襲。這麼真實的痕跡,不像作假。白蘇將袍子的領口湊近鼻尖,淡淡的苦澀茶香混合著腥甜的氣味,頓時將白蘇一絲理智擊潰。他,他真的受了重傷方才她看見這件血衣時,是不相信的,她告訴自己,要冷靜,這一定是趙膺的計謀,他們佔據石城,想從顧連州住的地方尋出一兩件衣物並不困難,弄出血跡也非難事。可是當她聞見他的氣息時,那種微妙的氣息給她一種不祥的預感,憑直覺,這件衣物的確是他身上的而且,這袍子的袖口和袍角有些地方被劃破,顯然是一直穿在身上,直到中箭之後才脫下來。&ldo;當初我送你們天蠶絲軟甲時,他答應我只要上戰場便會穿在身上,如何會被一箭穿心?&rdo;白蘇將血衣攬入懷中,語氣神情卻如往常,&ldo;北魏軍中有人能百步穿楊?&rdo;天蠶絲軟甲可抵禦大部分的刀劍,即便力道大,能射穿軟甲,卻不至於射個透心涼。陸離沉吟道,&ldo;確實有,是黃氏兄弟,當初我還在北魏時,黃遠便是軍中的神射手,百步穿楊不在話下,而其弟黃訣更勝一籌,十七歲時便不在黃遠之下,傳聞如今已能箭出穿石。&rdo;&ldo;那麼,當日射出蠱箭的,是黃遠還是黃訣?他們如今在軍中所任何職?&rdo;白蘇條理清晰的問道。陸離道,&ldo;兄黃遠現任右將軍之職,其第黃訣任左將軍之職。而那日射蠱箭之人,應是黃訣,那箭射出七八十丈,卻依舊勁力不減,黃遠的百步穿楊應當做不到如此地步。&rdo;白蘇抿唇,靜默一會兒,忽然道,&ldo;等有了連州下落,你可否聽我一計?&rdo;陸離狹長的黑眸閃了閃,道,&ldo;只要你不拿戰事兒戲,也無不可。&rdo;他本想直接回絕,畢竟兩國對戰,只要稍有不慎便會損失慘重,他身為一個負責的將領,斷不能拿兵卒的生命開玩笑,然而想到白蘇在狄城那一役,手段似乎也不差。&ldo;好,一言為定&rdo;白蘇手緊緊抓著顧連州的血衣,神態從容,&ldo;自古以來,擒賊便要先擒王,想來趙膺用連州威脅你,也是打的這個主意。其實可讓荀先生想法子悄悄誘捕對方几個職位高的將領,這雖不容易,但我想,以荀先生的才能,或可一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