媯芷與她對視良久,看見白蘇眼中隱隱閃動的希望,終是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不是她醫術不精,正是因為她太精通醫術,才清楚的瞭解,白蘇的身體如今只剩下一層脆弱的空殼子,心脈盡損,精元根基坍塌。服不服那藥,也只是早幾日晚幾日的功夫,若是能和燭武聯手,用巫術,說不定還會有一線希望白蘇靠在榻上,緊緊握著手中的藥,靜默半晌,緩緩拔出瓶塞,裡面黑色的液體散發出嗆鼻的中藥味,她扯了扯嘴角,仰頭灌了下去。喝完藥,白蘇倒在榻上,瓶子從她手中滑落,掉在糙叢之中,只發出一點輕微的聲音。不一會兒,藥力開始發作,一股滾燙如岩漿似的熱流從腹中流向四肢百骸,所到之處,如利刃劃過,似是血管被劃裂的疼痛,便是白蘇如此能忍痛的人,也不禁發出悶哼。額頭上的汗水細細密密,唇泛白乾裂。隱藏在樹上的暗衛,靜靜俯看著樹下榻上的嬌弱女子,那張在湖藍色錦被映襯下的蒼白容顏,五官精緻,面上沒有絲毫血色,緊緊皺著眉頭,宛如一朵嬌美而脆弱的鈴蘭,連他這種看管了生死之人,也都不禁為之心痛。整整過了半個時辰,藥力才漸漸退去,從始至終,她只是靜靜的躺著,皺著眉頭,間或發出一聲痛楚的悶哼。清風乍起,拂過白蘇被汗水浸潤的身子,略微有些涼,白蘇攏了攏被子,捂了片刻,才披起大氅,穿上木屐,步履蹣跚的朝主屋走去。那個過於蕭瑟的單薄背影,讓他恨不能上前去扶上一把。十三、香蓉,都站在廂房的拐角處,見她背影走遠,十二驀然放聲嚎啕大哭。白蘇在已經不止一次的服這種藥,每次服藥過後,都不允許她們接近,以往白蘇只是悶不吭聲的躺在榻上,她們還以為是睡著了,並沒有太在意,若不是今日撞破,誰也不知道白蘇承受著怎樣的痛苦。香蓉緊緊絞著帕子,她當初選擇跟隨白蘇,是羨慕十三她們快樂,又受尊重的日子,而自來了少師府,禍事就是一件接著一件,可是,她不後悔。十三拎起裙裾,順著青石道,噠噠的向主屋跑去。十二和香蓉,也隨後跟了上去。‐‐‐‐‐‐‐‐‐‐‐‐‐‐‐‐‐‐‐‐‐‐‐‐‐‐‐‐‐‐清風殿中,顧連州端坐在幾前,凝神專注的看著近幾個月來政議。朝中近來局勢漸漸有了動盪,隱伏在暗中的角逐,隨著寧國昭德公主的即將嫁入,而漸漸浮出水面。好在皇上如今身體康健,還能夠給顧連州一個緩衝的時機。他雖是太子少師,從表面看來,早就被綁上了太子的戰車,可是顧連州從來只教四書五經,從不與太子討論政議。如今的局勢,不得不逼著他做出一個抉擇,如今,他只能選擇一方勢力,卻沒有放棄的權利。看看沙漏,上面還有二分之一的沙子,顧連州微微攏起眉頭。已半個月不曾見過白蘇,以往,他也是一個人這麼過來的,現在卻覺得時間尤其漫長。顧連州伸手從袖中摸出一塊帕子,唇角揚起一絲笑意,但隨即又斂去。那個女人,半個月過去,居然不來請罪每日裡就知道種花曬太陽,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ldo;主公。&rdo;窗外暗衛的聲音響起。顧連州收起帕子,道,&ldo;何事?&rdo;&ldo;屬下,今日見了雲姬服用虎狼之藥,似乎是似乎是已經。&rdo;暗衛小心翼翼的措辭。他每日傍晚都會過來彙報雲姬的一舉一動,雖則,自家主公貶斥了雲姬,可是他能看出,主公還是對她未曾忘情。人生無處不相逢人生無處不相逢(二更)&ldo;你說什麼?&rdo;顧連州神情怔忡的問道。暗衛一般都是傍晚過來,今日來的這般早,顧連州心中早就有了準備,然而卻未曾想過,居然是這樣一個訊息&ldo;雲姬似是在服食虎狼之藥。&rdo;暗衛答道。是了,在十二被傷那時,燭武就曾說過,她的精元早已經消耗殆盡,還能行動自如,不過是因著一腔的怨恨支撐,難道半個月前,她去那個別苑,已經殺了楚辰?顧連州緩緩逼出一口氣,聲音恢復往日的清貴淡漠,&ldo;回去吧。&rdo;